苏夏什么都好。
这是我跟所有朋友介绍她时，用的开场白，也是唯一的总结。
她漂亮。不是那种有攻击性的、需要靠化妆品和滤镜堆砌出来的漂亮，而是一种很干净的、像是山泉水一样的漂亮。皮肤白，眼睛亮，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边有两个很浅的梨涡。她从不化浓妆，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栀子花味，像是刚从雨后的花园里走出来。
她温柔。我工作很忙，是个建筑设计师，忙起来连家都回不了。但无论我多晚拖着一身疲惫打开家门，总有一盏暖黄色的灯为我留着，桌上永远有温着的、不烫嘴的饭菜。她从不抱怨，只是走过来，接过我的包，然后从背后轻轻抱住我，说一句：“辛苦啦。”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我们在一起一年了。这一年，是我毕业后五年里，过得最像“生活”的一年。我的出租屋从一个堆满图纸和外卖盒的狗窝，变成了一个一尘不染、充满烟火气的“家”。我的胃不再因为三餐不规律而隐隐作痛，我的衣柜里不再是皱巴巴的衬衫。
她好像没有缺点。完美得像一个程序设定好的人物。
唯一的“怪癖”，是她特别讨厌阳光。
她不是怕晒黑，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回避。她从不肯在中午出门，窗帘永远拉着一半。我们所有的合照，都是在室内，或者日落后的傍晚拍的。我提过好几次，想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带她去郊外的草地上拍一组照片，她总是笑着岔开话题。
“紫外线是皮肤第一杀手哦。”她会点着我的鼻子，用一种撒娇的语气说。
我也就没再坚持。女孩爱美，天经地地义。我以为，这只是她无数个优点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习惯。
直到那天。
那天是我三十岁生日，也是我们交往一周年的纪念日。我提前完成了项目，想给她一个惊喜。我买了一枚戒指，藏在口袋里，一路跑回家。
正是中午，阳光好得不像话，明晃晃的，把整个世界都照得透亮。
我推开门，她正站在阳台上，背对着我，侍弄着一盆栀子花。她穿着一条白色的棉布裙子，阳光穿过她的头发，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那一瞬间，她美得像一个天使。
我心里一热，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从背后，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苏夏。”我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回来啦。”她笑着，转过头想亲我。
我低头吻了下去。我们就这样在正午的阳光里拥抱着，周围是栀子花的香气和温暖的风。我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幸福感满溢出来，让我下意识地低了一下头。
然后，我看见了。
我看见我们脚下的地板，被阳光照得一片白亮。那光线里，有一个清晰的、被拉长的、属于我的影子。
影子里，我保持着拥抱的姿势。
我的影子，正紧紧地抱着……一片空无一物的空气。
地上，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
2
时间，在那一秒凝固了。
我大脑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前的一切都在，怀里的温度是真实的，她的呼吸、她的心跳，都贴着我的胸口。但我的眼睛，我的理智，在疯狂地对我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