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
眼睛在说，你是个骗子。
我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我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我死死地盯着地面，盯着那个孤零零的、扭曲的、拥抱着空气的影子。
那不是错觉。阳光太好了，边缘清晰得像用刀割出来的一样。
我的影子。
只有我的影子。
“怎么啦？”苏夏感觉到了我的僵硬，她在我怀里动了动，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猛地一缩。我抬起头，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睛还是那么亮，笑容还是那么干净。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我甚至能看见细小的绒毛。
一切都那么真实。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影子？
一个荒谬的、来自童年鬼故事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了我的脑子。
没有影子的是……
我不敢想下去。我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顺着脊椎，一路爬到我的天灵盖。我怀里抱着的是什么？这个每天为我做饭、替我整理领带、在我生病时整夜不睡照顾我的女人，到底是什么？
“林舟？”她又叫了我一声，眼神里带上了一丝困惑。
我猛地松开了手，像是被烫到一样，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我的动作太大，撞到了身后的花架。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掉了下来，摔在地上，花盆碎裂，泥土撒了一地。
苏夏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有惊慌，有错愕，还有一丝……一丝我看不懂的，像是被揭穿了什么的悲伤。
她也低头，看了一眼地面。
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那片只有我一个影子的空地时，她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颤抖，让我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破灭了。
她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没有影子。
“你……”我的喉咙发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想质问她，我想大吼，我想问问她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我的嘴唇只是哆嗦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阳台上的气氛，从刚才的温暖甜蜜，瞬间降到了冰点。阳光依旧明媚，但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苏夏没有立刻解释。她只是沉默地弯下腰，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和泥土。她的动作很慢，很仔细，像是在通过这个行为，来平复自己的情绪，也像是在给我时间，让我平复。
我看着她的侧脸，阳光照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
脸上有阴影。
头发上有阴影。
裙子的褶皱里也有阴影。
可为什么，当她整个人站在阳光下时，却没有一个完整的、投射在地上的影子？
这不合逻辑。这违背了我所知的一切物理常识。
“林舟，”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你听我解释，好吗？”
她抬起头，看着我。她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时的温柔笑意，只剩下一种近乎哀求的、脆弱的神色。
我看着她，心里乱成一团麻。戒指还硌在我的口袋里，提醒着我几分钟前，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回来的。爱意、恐惧、荒诞、背叛……无数种情绪在我胸口冲撞，几乎要把我撕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