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南桑将车开回了三生堂。
三生堂坐落在一条安静的老街上,青砖黛瓦,门口一棵巨大的柳树垂下万千丝绦,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颇有几分古韵。
这里是外公留给孟南桑最宝贵的东西,也是她如今的安身之所。
孟南桑刚停好车,医馆的助手苏林就从后院镂空的石窗望了过来,冲她招了招手,“南桑姐,你回来啦!快来帮忙,天看着要下雨了,后院的晒着的药材得赶紧收回来。”
苏林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长着一张娃娃脸,做事却很麻利。
孟南桑应了一声,快步走进医馆。
医馆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几个穿着护士服的小姑娘正在前台忙碌着,看到她都笑着打了个招呼。
整个三生堂不算大,除了孟南桑,就只有三个坐诊医师,赵师兄和他的两个徒弟。
赵师兄是她外公的大徒弟,今年已经五十多岁,比她大了两轮还多,医术精湛,为人忠厚,是医馆的顶梁柱,平日里医馆的大小事务,基本都是他在打理。
孟南桑穿过后堂,来到后院。
后院里晾晒着好几个簸箕的草药,苏林正手脚飞快地往屋里搬。
“天气怎么这么闷。”孟南桑一边帮忙,一边抬头看了看天。
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没有风,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后院的小池塘里,几尾红色的鲤鱼都浮上了水面,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
苏林应和道:“对啊,憋得人心里发慌,估计要下一场大雨了。”
两人合力将所有药材都收进了专门的储藏室,刚忙完,一个穿着白大褂,身形敦厚的中年男人就走了过来。
“南桑,回来了。”赵师兄的声音温和,“虞家那小丫头接到了?”
孟南桑点点头,“刚给她送回去。”
赵师兄给她倒了杯茶,问道:“那位陈老夫人的情况怎么样了?虞丫头有没有找到你要的那味药材?”
孟南桑要找十年以上的霍山石斛,就是为了给这位陈老夫人治病,陈老夫人是京市有名的红色背景,身份尊贵,一家子后辈都是出现在新闻联播上的常客。
只可惜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孟南桑接手后,用了古方才勉强稳住病情,但想要根治,就必须用到霍山石斛做主药。
“没有,但虞荔说下个月港城有个地下拍卖会,可能会有,我想去试试。”
“港城?太远了,而且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安全。”赵师兄坚定否决,“要不还是换个方子吧,我研究了一下,用紫皮石斛加上几味辅药,虽然药效差了点,但也能用。”
“不行。”孟南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陈老夫人的身体试不起,药效差一点,对她来说可能就是天壤之别,师兄你放心,我先想办法争取一下,如果实在拿不到,我们再考虑备用方案。”
看着她执拗的样子,赵师兄叹了口气,没再多劝。
他算是看着这个小师妹长大的,她对于中医的天赋远在他之上。
她虽然看着柔柔弱弱,其实性子比谁都倔,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只能嘱咐道:“别太累着自己了,孟家的事,也别太放在心上。”
孟南桑心里一暖,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拿出来一看,备注是‘池爷爷’。
她没犹豫,接了起来。
“喂,是南桑丫头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气十足又带着几分慈祥的声音。
“嗯,池爷爷,有什么事吗?”
池老爷子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你过来吃顿饭,你都多久没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啦?”
“抱歉池爷爷,最近医馆有点忙。”孟南桑有些不好意思。
“忙也得吃饭啊!”池老爷子不由分说地安排道,“晚上别做饭了,来爷爷家吃!让你外公在天之灵看看,我可没亏待她的宝贝外孙女!”
池老爷子都把她外公搬了出来,孟南桑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
“而且啊,你和知聿那孩子不是在相看吗?我想着,你多来和他相处相处,彼此多了解了解,才能发展感情嘛!”
孟南桑一阵头大,但也不好拂了老人家的面子,“嗯,我会过去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我让知聿那小子下班去接你,你可不许放我鸽子啊!”
孟南桑刚想开口说自己过去就行,不用麻烦别人来接,但不等她张口,池老爷子就“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孟南桑握着手机,哭笑不得。
傍晚时分,一辆骚包的亮黄色法拉利停在了三生堂门口,引得路人频频驻足。
池知聿穿着一身比之前更花哨的蓝色西装,胸口插了几根羽毛,上面还带着暗纹刺绣,头发弄成了背头,靠在车门上,自以为帅气的冲孟南桑wink一下。
孟南桑拎着准备好的药材补品,有点不想在众目睽睽下上他的车。
她就一张脸,想省着点丢。
无奈池知聿已经殷勤地过来接过她手上的盒子,“走吧。”
孟南桑坐上副驾驶,车子很快发动。
“嘿嘿,我今天这身帅不帅?专门为了见你换的,顶级设计师手工定制,全球就这一件!”池知聿得意洋洋地展示着自己的新衣服,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自从上次在孟家庄园看到孟南桑打人,他就对这个女人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这几天把她的资料查了个遍。
孟南桑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嗯,好看,像大公鸡成精了。”
凭心而论,池知聿长得不错,眉眼和池谅还有几分相似,只是为人太浮夸了。
孟南桑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池谅,他也喜欢穿西装,但他的西服永远是剪裁合体的深色系,有时候会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一点锁骨和胸肌,有股说不出的涩感。
池知聿脸上的笑容僵住,引以为傲的审美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他默默地闭上了嘴,一路无话,专心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