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队长也被沈昭宜的状态震撼了,嘶吼着指挥队员。
所有人心头都沉甸甸的,知道被埋在里面的人,生还希望微乎其微。
但沈昭宜那疯狂的命令和绝望的眼神,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
搜救在更加绝望和疯狂的气氛中进行。
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泥石流威胁依旧存在。
消防队员和武警战士们轮番上阵,用生命探测仪反复扫描,用最原始的工具甚至双手疯狂地刨挖。
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沈昭宜被众人强行架到了后方稍微安全点的地方,但她不肯离开,就站在冰冷的暴雨中,浑身湿透,泥浆裹身,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片废墟。
她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救援现场,仿佛要将那片地狱般的景象烙印进灵魂深处。
没有人敢靠近她,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混合着悲痛的冰冷气息,让所有人都感到窒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生命探测仪的信号微弱得几乎捕捉不到,废墟下死寂一片。
每一次挖掘队员疲惫地摇头,都像一把重锤砸在沈昭宜的心上。
她的眼神从最初的疯狂绝望,渐渐凝固成一种死寂的冰寒,仿佛所有的生机都随着那个人被埋葬了。
她不再嘶喊,不再挣扎,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雨水冲刷的、渐渐失去温度的冰冷雕塑。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沈县长...您...您先去换身衣服,休息一下吧?这样下去...”
李文才硬着头皮上前,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担忧。
沈昭宜毫无反应,目光甚至没有转动一下,依旧死死锁着那片废墟。
就在几乎所有人都要绝望放弃的时候——
“有信号,这里有微弱的生命体征信号。”
废墟另一侧,负责探测的队员突然激动地大喊起来,他的声音在嘈杂的雨声中如同惊雷。
轰!
死寂的沈昭宜如同被闪电击中,猛地扭头看向声音来源。
原本死寂冰封的眼眸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她推开阻拦的人,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在哪里?快,给我挖开!”
她的声音嘶哑尖锐,带着一种恐怖的急切。
信号来自塌方区域的边缘,靠近一面尚未完全倒塌的土墙下方。
队员们集中力量,小心翼翼地清理着覆盖物。每一铲泥土被移开,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当最后一块沉重的木板被合力抬起时,手电光柱下,一幕让所有人瞬间红了眼眶的景象出现了:
一个浑身裹满泥浆、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小小身影,正蜷缩在一个狭小的、由断裂房梁和倒塌衣柜形成的三角空隙里。
是小女孩!她竟然奇迹般地被护在了这个相对稳定的空间里。
虽然昏迷着,但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
而在她小小的身体上方,一个男人弓着背,双臂死死地撑在两侧的断木上,用自己整个身体构筑了一个保护她的“穹顶”。
他的后背已经被砸得血肉模糊,一片狼藉,被泥浆和血水浸透,一根断裂的尖锐木刺深深扎进了他的肩胛骨附近。
正是秦沐阳!
他早已失去了意识,但那个保护的姿态,如同凝固的雕塑,在崩塌的瞬间被永恒定格。
“找到了!快,担架!”
消防队长狂吼。
“秦沐阳!”
沈昭宜拨开人群,冲到最前面。
当她看清秦沐阳那惨烈的姿态和后背恐怖的伤势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怕加剧他的痛苦,手指僵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
医护人员迅速上前,极其小心地处理伤口,固定木刺,然后将秦沐阳和小女孩分别抬上担架。
“快!抬下山,直接送县医院,通知医院做好一切抢救准备。”
高铭伟大声指挥着。
担架经过沈昭宜身边。
她看着秦沐阳那张沾满泥污血迹、毫无生气的脸,看着他后背那狰狞的伤口和刺目的血迹,看着他为了守护那个脆弱生命而付出的惨烈代价...一股汹涌的情绪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流,猛烈撞击着她的胸腔。
她猛地抬手,不是触碰,而是狠狠地、用力地抹了一把自己脸上冰冷的雨水和泥浆,仿佛要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
再抬头时,那双眼睛里的脆弱和绝望已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可怕的东西取代——一种冰冷到极致、凝聚了无边怒火和绝对意志的寒芒。
“高铭伟。”
“在!”
“你亲自护送担架,路上有任何闪失,我拿你是问。”
“是,保证完成任务!”
高铭伟一个激灵,立刻跟了上去。
“李文才。”
“沈县长!”
“这里交给你,继续搜救其他可能幸存者,同时,给我查,石盘村的地质灾害隐患点排查是怎么做的?预警信息是否及时传递到位?责任人是谁?天亮之前,我要看到初步报告!”
“是,明白!”
李文才肃然领命。 “其他人,继续!”
沈昭宜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心悸的冷静,甚至比平时更加冰冷强硬。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秦沐阳被抬走的方向,转身,再次走向泥泞混乱的救灾现场。
暴雨冲刷着她挺直的脊背,泥浆裹着她冰冷的裤腿。
没有人知道,就在刚才那一刻,她的心经历了怎样的崩塌与重塑。
此刻的她,是县长,是最高指挥官,必须稳住局面,必须追责,必须...确保那个用命换回一条小生命的混蛋,能活下来......
县医院。
急救中心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手术室的灯刺眼地亮着。
秦沐阳被直接推了进去。
他失血过多,多处骨折,肺部挫伤,后背贯穿伤靠近脊柱,伤势极其危重。
沈昭宜赶回县城时,手术已经开始。
她没有去换衣服,依旧穿着那身湿透冰冷、沾满泥浆血污的衣裤,站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
冰冷的水滴顺着她的发梢和衣角不断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滩小小的水渍。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为寒冷和紧绷而微微发紫,只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手术门,像一头随时准备噬人的受伤母豹。
“沈县长,您...您快去换身衣服吧,这样会生病的,秦沐阳他吉人天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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