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国栋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额头上的冷汗如同打开了水龙头，瞬间涌出，顺着鬓角往下淌。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像受惊的兔子，充满了恐惧和绝望，慌乱地在会议室里扫视，最终死死地钉在了沈昭宜那张冰冷无波的脸上。
“赵...赵书记。”
崔国栋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哀求，“这…这不可能，这是陷害，绝对是陷害，是陆震北，是他污蔑我！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宏达土石方！我...”
他的辩解在赵立民那双洞悉一切、冰冷刺骨的目光注视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垂死挣扎的哀鸣。
“崔副书记。”
沈昭宜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如同淬了冰，字字清晰，砸在崔国栋的心上，“陆震北昨天下午五点被正式批捕，现在是凌晨六点，仅仅过去十三个小时。这十三个小时里，省纪委的同志连他名下所有关联账户的详细流水都调出来查清了。
你告诉我，他隔着看守所的铁窗，怎么污蔑你？用什么污蔑你？用意念往你卡里打钱吗？”
“轰！”
沈昭宜的话像一把烧红的铁锤，狠狠砸碎了崔国栋最后的侥幸。
他浑身剧烈地一抖，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掉了所有骨头和力气，高大的身躯再也无法支撑。
“噗通！”
一声沉闷的巨响！
崔国栋竟然直接从椅子上滑落，双膝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水磨石地板上。
他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跪在那里，哪里还有半分县委副书记的威严？
“赵书记...赵书记我错了！我该死！”
他涕泪横流，双手撑地，“是我糊涂，是我鬼迷心窍，求求您，求组织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沈县长...你快向赵书记求求情啊！”
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巨大的恐惧让他彻底崩溃，尊严扫地，只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伸着手，似乎想去够沈昭宜的裤脚，涕泪混合着汗水糊满了整张扭曲的脸。
这突如其来的、戏剧性的一幕，让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死寂。
市纪委的方明和王涛脸色惨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位平日里位高权重的县委副书记像条狗一样跪地求饶。
巨大的反差让他们大脑一片空白，后背的冷汗早已湿透了衬衫。
省纪委的几位工作人员则面无表情，眼神里只有冷硬的职业审视。
赵立民眉头微蹙，对这种毫无底线的丑态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
秦沐阳站在一旁，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看着那个瘫跪在地上、卑微如尘土的崔国栋，再看看旁边如同冰雪女王般矗立、眼神冰冷如霜的沈昭宜，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夹杂着巨大的震撼席卷全身。
权力的倾轧，竟能如此赤裸裸，如此残酷！
前一秒还在云端呼风唤雨，下一秒就能被打入泥泞，尊严尽丧！
沈昭宜微微垂下眼睑，俯视着脚下这个彻底崩溃的男人。
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倒映出崔国栋此刻的丑态。
“求情？”
沈昭宜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刺骨的嘲讽，清晰地传入崔国栋耳中，也传入会议室每一个人的耳中，“崔副书记，你太高看自己了。”
她微微弯下腰，凑近崔国栋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一字一句，冰冷如刀：
“你配吗？”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击，彻底击垮了崔国栋。
他浑身一僵，伸出的手无力地垂落，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彻底瘫软在地板上，只剩下身体无意识地抽搐和喉咙里发出的呜咽。
沈昭宜直起身，不再看地上那摊烂泥，目光转向赵立民，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平静：
“赵书记，人交给你们了，证据链，省纪委的同志应该已经完善了。”
赵立民严肃地点点头，对身后的工作人员示意：
“带走！依法办理！”
两名身材魁梧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如同拎小鸡一样，将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崔国栋架了起来，拖出了会议室。
那狼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只留下地板上几点湿漉漉的水渍痕迹，分不清是汗、是泪，还是失禁的污物。
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沈昭宜的目光终于转向了面无人色、几乎站立不稳的市纪委调查组方明和王涛。
“方组长。”
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听不出喜怒，“关于对我的举报，你们还有什么需要核实？或者，还需要秦沐阳同志继续‘解释’？”
方明和王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巨大的恐惧让他们几乎窒息。
他们哪里还敢继续所谓的“核实”？崔国栋的下场就在眼前。
这哪里是什么生活作风调查？这分明是神仙打架，他们这种小鬼被当枪使了，差点粉身碎骨！
“没...没有了，沈县长。”
方明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我们...我们是被误导了，举报材料明显是..是崔国栋指使人恶意构陷，是诬告！
我们回去一定如实向市纪委领导汇报，还沈县长您一个清白，我们....我们工作不严谨，给沈县长您添麻烦了，我们检讨，深刻检讨！”
王涛也在一旁拼命点头，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嗯。”
沈昭宜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扫过他们，“那就请回吧。希望下次，市纪委的同志能收到更确凿的证据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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