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忽然想起庄子说的"鱼相忘于江湖"——

人相忘于道术,我相忘于鸡汤。

可我要真能"忘",为何还拼命往汤里撒枸杞?

枸杞明目,却照不见我心底那点"怕"。

怕什么?

怕失宠?怕老死?怕一觉醒来,连鸡都不认识我?

我说不清,只觉得影子在墨池里轻轻晃动,像一句没说出口的叹息。

三、与鸡论道

"富察鸡"不知何时跳上桌,低头啄了一口墨,抬头"咯咯"两声,似在嘲笑我矫情。

我戳它脑袋:"你可知‘宠辱若惊’?"

它歪头,又啄一口纸,留下一个黑点,像给空白宇宙戳了第一颗星星。

我忽有所悟:

鸡不懂宠辱,所以鸡不失眠;

人懂宠辱,所以人画月亮。

原来困扰我的不是墨干,而是"想被看见"——

被王爷看见,被太后看见,被史书偷偷记一笔。

可鸡不,鸡只要一把谷、一尺阳光,就能在尘埃里跳探戈。

我叹气:"也罢,今夜不画月亮,画你。"

提笔,顺着它啄出的黑点,勾出一圈光晕,再添几笔——

一只墨鸡站在宇宙中央,头顶是无限螺旋的星辰。

画完,我落款:

《银河咯咯叫》。

四、狮子狗送来"时间"

刚收笔,狮子狗叼着一样东西闯进来——

不是墨条,不是骨头,而是一根发灰的丝带,上面绣着半朵残荷。

我认出,那是三年前去世的裕皇贵太妃的旧物。

狗把丝带放我脚边,摇尾巴,像在说:

"时间不是直线,是狗嘴里的玩具,偶尔被叼回来给你闻闻。"

我拿起丝带,指尖触到冰凉的绸面,忽然想起裕太妃临终的话:

"婉茵啊,别急着长寿,先学会慢走。"

当时我只当她犯糊涂,此刻却懂了——

长寿是长度,慢走是宽度;

长度别人给,宽度自己铺。

我铺开新纸,把丝带平放,用毛笔沿着它的褶皱轻轻扫墨——

一道柔美的旧荷显影,像一段被折叠的流年。

我在旁边写:

"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

草在炉中燃,火是去年笑。"

写罢,我点燃丝带的一角,火苗窜起,

荷、丝、灰、光,一起飞进夜空,像一场微型烟火。

狮子狗仰头看火,眼里倒映着"此刻"二字。

我摸摸它脑袋:"谢谢,你把时间叼回来了,我把它放生。"

五、汤勺敲碗,宇宙回应

次日卯时,我照常送汤。

王爷喝了一口,忽然问:"昨夜画了什么?"

我笑:"画了一只鸡,站在银河中央。"

他挑眉:"鸡会孤独吗?"

我答:"鸡不孤独,人才孤独;

鸡把宇宙当谷场,人把谷场当宇宙。"

王爷沉默片刻,轻轻敲碗沿——

叮、叮、叮。

清脆之声穿过窗棂,跃上屋脊,奔向晨空。

他说:"听,回声响在远处,这就是‘空’。"

我怔住。

原来哲学不必在高山,也可以在碗边;

宇宙不必在星空,也可以在鸡汤的热气里。

那一刻,我明白如懿那句"没有必要宫斗"的潜台词——

当你把视野拉到银河,

宠辱就变成一粒枸杞,

沉也好,浮也好,

不过是一口汤的时间。

六、彩蛋·墨鸡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