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难得有暇,独自来到御花园的梅林。此时梅花已谢,但林中清幽,少有人至,是她平日喜欢独处的地方。
她在一处石凳上坐下,从袖中取出一本诗集,轻声诵读。这是她入宫前最爱的《陶渊明集》,书页已泛黄,却是她在这深宫中唯一的精神寄托。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她轻声吟诵着,不觉沉浸其中。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一个清朗的男声接了下句。
锦瑟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只见萧景睿站在梅树下,一袭青衫,面带微笑地望着她。
“奴婢参见五殿下。”她慌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萧景睿虚扶一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看来我们颇有缘分。”
锦瑟垂首不语,心中却警铃大作。那日发现回天草的秘密后,她对这位五皇子多了几分忌惮。
萧景睿似乎并未察觉她的戒备,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诗集上:“你喜欢陶渊明?”
“闲来无事,随便翻翻。”锦瑟谨慎地回答。
“心远地自偏...”萧景睿轻声重复着这句诗,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在这深宫之中,要做到心远,何其难也。”
锦瑟微微一愣,不由得抬头看他。此时的萧景睿面色依然苍白,但眼神清明,与那日竹林中病弱的模样判若两人。
“殿下也喜欢陶渊明?”她忍不住问道。
萧景睿点头:“少时启蒙,第一本读的就是陶诗。‘不为五斗米折腰’,这等气节,令人钦佩。”
二人就着陶诗聊了起来,从《归去来兮辞》到《桃花源记》,竟越聊越投机。锦瑟发现萧景睿不仅学识渊博,对诗文的见解也颇为独到,完全不似传闻中那个平庸无能的皇子。
不知不觉,日头西斜,锦瑟惊觉时辰已晚,连忙告退。
“且慢,”萧景睿叫住她,从怀中取出一支白玉簪,“这个,送你。”
锦瑟怔住:“殿下,这太贵重了,奴婢不能收。”
“不是什么贵重物事,”萧景睿将玉簪塞入她手中,“只是觉得这玉簪素净,配你再合适不过。”
锦瑟还要推辞,萧景睿却道:“就当是谢你那日相助之情。”
话已至此,锦瑟只得收下。回到漱玉宫,她仔细端详那支玉簪,发现簪身刻着细细的云纹,工艺精湛,绝非凡品。更让她心惊的是,簪尾内侧刻着一个极小的“睿”字。
皇子赠贴身之物给宫女,若被人发现,可是大忌。锦瑟将玉簪小心藏好,心中却泛起层层涟漪。
接下来的日子,锦瑟偶尔会在御花园“偶遇”萧景睿。二人常在梅林中交谈,从诗文到时事,萧景睿的见解每每令她惊叹。她越发确信,这位五皇子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然而,好景不长。四月二十日,皇帝再次病重,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险。太子下令封锁乾清宫,除太医和几位重臣外,任何人不得探视。
漱玉宫内,贤妃焦急万分,连派几人前往打探消息,皆无功而返。
“母妃,情况不妙。”萧景琰匆匆赶来,面色凝重,“太子可能已经拿到传位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