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凝脸色白了一分，抿紧嘴唇。她知道段惊澜说的是事实。她刚才的举动，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暂时摆脱萧景珩；赌输了，就是万劫不复。而现在，主动权似乎并不完全在她手中。
“那你……”她抬眼看他，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探询。
段惊澜转身，负手望向皇宫的方向，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硬：“本将既然当众应了你，就不会反悔。”
他侧过头，轮廓分明的侧脸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有些莫测。
“沈月凝，从你踏进我将军府的那一刻起，你我就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这艘船，可能注定风雨飘摇，甚至……有覆舟之险。”
“现在，你还敢上吗？”
沈月凝看着这个男人宽阔却仿佛承载着无尽孤寂和风暴的背影，想起前世他那句微不足道却唯一的公道话，心中忽然一定。
再坏，还能坏过前世被白绫勒死的结局吗？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向同一个方向。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将军敢娶，我为何不敢嫁？”
“风雨飘摇又如何？覆舟之险又怎样？”
“这一世，我宁愿与你在这惊涛骇浪里博一条生路，也绝不再回那吃人的牢笼，做他人登天的踏脚石！”
段惊澜闻言，终于缓缓转过头，第一次，真正地、仔细地审视着身边的这个女子。她的眼睛很亮，像是燃着两簇火苗，里面有恨，有决绝，有一种经历过极致绝望后重生的光芒。
他沉寂多年的心湖，似乎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漾开细微的涟漪。
“很好。”他收回目光，声音依旧平淡，“那便……如你所愿。”
一场震惊朝野的荒唐婚礼，以一种更荒唐的方式收了场。
而谁也不知道，这场始于一场惊世骇俗交易的合作，将会把这死水般的朝局，搅动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未来的路布满荆棘，但沈月凝知道，她亲手选择的这条路，纵然通往地狱，她也绝不会回头。
因为地狱的尽头，或许……是新生。
2 夜谈密谋
夜色如墨，将白日那场荒唐闹剧的余烬渐渐掩盖。镇北将军府的书房内，却灯火通明。
沈月凝已换下那身撕裂的嫁衣和段惊澜的墨色外袍，穿着一身府中侍女准备的素净衣裙，洗去了胭脂水粉，露出原本清丽绝俗的容颜。只是那双眸子，沉淀了太多不属于十六岁少女的沧桑和冷冽。
段惊澜坐在书案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面前摊开着一本兵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上面。
“说说吧，”他开口，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声音在夜晚显得格外低沉，“沈姑娘今日这出‘弃暗投明’，究竟所图为何？”
他不再称她为“侧妃”，而是“沈姑娘”，这细微的差别，已然划清了界限。
沈月凝站在书房中央，并不意外他的直接。与段惊澜这样的人打交道，拐弯抹角反而落了下乘。她需要展现自己的价值，才能赢得真正的“合作”资格，而非仅仅是一个需要庇护的麻烦。
“图一条生路，”沈月凝抬眼，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坦然道，“也图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