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等了!
我猛地从柴堆里冲出来,小短腿因为紧张而发软,几乎要摔倒。
我踉跄着跑到墙边,抱起一块爸爸平时用来垫桌脚的青石,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挂在屋檐下的那口大铁锅,狠狠砸了过去!
“哐!!!!!!——”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寂静的深夜里炸开!
撕裂了夜幕,也撕裂了二叔的美梦。
紧接着,我扯着嗓子,用尽吃奶的力气,发出了人生中最响亮的一声呐喊:
“抓贼啊!!!”
2
屋里的灯“啪”地一下亮了,后续的发展如我所料,二叔人赃并获,被扭送派出所。
我们家,终于彻底清净了。
但那个换回来的破瓦罐,却成了堂屋正中央一个尴尬的存在。
一天后,爸爸看着那瓦罐,又看看我,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从瓦罐的缺口处,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片,用手帕包好,揣进兜里。
“我去趟城里,”他对妈妈说,“总得弄明白,我们家暖暖为什么非要它不可。”
去城里的班车一天只有一趟,爸爸天不亮就起了床。
他一个老实本分的木匠,第一次独自去那个听起来既繁华又陌生的地方,心里充满了忐忑。
车上挤满了人,汗味和劣质烟草味混杂在一起。他紧紧攥着口袋里的瓷片,感觉自己像个揣着秘密的逃犯。
到了城里,高楼、汽车、穿着时髦的城里人,都让他感到局促不安。
他按照老木匠的指点,找到了文化宫的“周末集市”。
这里人声鼎沸,摆满了各种他看不懂的“老物件”。
他鼓起勇气,展开手帕,小心翼翼地向一个摆着铜钱的小贩打听。
“同志,您给看看,这玩意儿……”
那小贩瞥了一眼,嗤笑道:“哪来的破瓦片?老乡,想发财想疯了吧?拿这玩意儿糊弄鬼呢?”
一连问了好几个人,换来的都是白眼和嘲笑。
一个下午过去,爸爸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希望像漏了气的皮球,慢慢干瘪。
他蹲在墙角,看着人来人往,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也对我的“能力”产生了动摇。
难道……真的只是孩子胡闹,是他这个当爹的太傻?
就在他心灰意冷,准备坐末班车回家时,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的确良衬衫的中年男人叫住了他。
“老乡,你手里这碎片,能给我看看吗?”
男人接过碎片,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他扶了扶眼镜,手都有些颤抖:“这……这胎土,这釉色……老乡,你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当古董商贩在堂屋里看到那个完整的瓦罐时,他激动得差点当场跪下。
嘴里喃喃自语:“官窑青花……竟然是完整的元青花……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最终,一万块现金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我家的八仙桌上。
爸爸没有先去藏钱,而是猛地一拍大腿:“走!去镇上!”
他把我用小被子一裹抱在怀里,直奔供销社。
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把货架上最贵的小皮鞋、最鲜艳的花布、最高级的奶糖和罐头,一样样指着,声音洪亮。
他把他认为一个父亲能给女儿的所有好东西,都想一次性补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