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新闻还在继续播放着宏远帝国的崩塌,张广富父子狼狈不堪的画面反复切换。闪光灯如同无声的鞭挞,抽打着他们曾经不可一世的尊严。
韩屿放下酒瓶,瓶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半瓶威士忌已经消失无踪。一股汹涌的热浪从胃里直冲头顶,在他冰冷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带来一种近乎眩晕的麻痹和前所未有的……爽快!极致的爽快!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释放!
他抬手,用力抹掉下巴上的酒渍和被呛出的泪水,指腹划过皮肤,留下粗粝的触感。他看着屏幕上定格的特写——张广富那张布满绝望和恐慌的脸,放大在冰冷的新闻图框里。这张脸,和照片上那个搂着林溪腰的、同样姓张的混蛋的脸,奇异地重叠在一起。
韩屿咧开嘴,无声地笑了。那笑容扯动他紧绷了太久的面部肌肉,显得有些生硬,甚至狰狞。那不是愉悦的笑,不是宽慰的笑。那是猎手亲眼看着猎物在精心布置的陷阱里垂死挣扎、最终咽气时,从胸腔深处发出的、带着血腥味的满足。一种纯粹的、冷酷的、睚眦必报的快感,像酒精一样流遍四肢百骸,带来短暂而狂暴的慰藉。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和电视里女主播依旧平稳无波的播报声,形成了刺耳的割裂。
第四章
酒精带来的灼热还在血管里横冲直撞,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但韩屿很清楚,那半瓶威士忌只是麻痹了表层,更深处的某块地方,依旧是冷的,硬得像一块在胃里冻了千年的寒冰。他瘫坐在椅子里,目光空洞地盯着电视屏幕里不断循环播放的张氏父子“落网记”,那些混乱的画面和刺眼的闪光灯,此刻却再也激不起他心中一丝波澜。报复的快感像燃尽的烟花,只留下呛人的余烬和更深的空洞。
办公室厚重的隔音门,隔绝了外面世界的绝大多数声响。但此刻,一阵急促、慌乱、带着巨大冲击力的拍门声,像失控的鼓点,猛地穿透了那层屏障,重重地砸在他的耳膜上!
砰!砰!砰!!
每一下都带着不顾一切的力道,仿佛要把那扇坚实的实木门拍碎。
“韩屿!韩屿!开门!求求你开开门!听我解释!韩屿!”
是林溪的声音。
那声音撕裂了空气里的死寂,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猝不及防地捅进了韩屿刚刚被酒精麻痹的神经末梢。带着哭腔,带着绝望,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嘶哑。
韩屿的身体猛地绷直,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瞬间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抠进昂贵的皮质里。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酒精残余的灼烫,像两条暴戾的毒蛇,再次缠紧了他的心脏,狠狠噬咬!
解释?他扯动了一下嘴角,一个极度扭曲的冷笑。照片上那个男人的手,还清晰地贴在她腰上!李倩那句“再亲一个”的尖叫,还在他脑子里回旋!现在,她来“解释”?带着被酒气熏染过的、被别的男人气息沾染过的身体,来这里“解释”?
门外的拍击声更猛烈了,伴随着失控的哭喊:
“韩屿!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真的不是!你开开门!求你开开门看看我!听我说啊!”
她的声音里夹杂着剧烈的哽咽,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