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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暖!你是不是存心想让我死!这住的是人住的地方吗?咳咳……咳……”
我妈刘翠兰的咆哮声,隔着电话都能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伴随着她刻意放大的咳嗽,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
“妈,医生说了,你就是点皮外伤,肺部连点阴影都没有。你再这么用力咳,回头真把声带咳坏了。”我平静地翻着手里的项目文件,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尖利的声音:“我白养你这么大了!你弟弟把你买的VIP病房退了,换成这六人间,你连个屁都不放!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好把家产都给你?”
家产?
我差点笑出声。我们家那套加起来不到六十平,房龄比我还大的老破小,也配叫家产?
“妈,弟弟不是说了吗?你住VIP病房,一天好几千,那是烧钱。他心疼钱,也是心疼你,想把钱省下来给你养老。”我把“心疼钱”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他心疼我是应该的!你呢?你这个当姐姐的,一个月挣那么多,让你出点钱给我看病怎么了?你弟弟多不容易,刚结婚,马上就要有孩子了,处处都要用钱!你住着大平层,开着豪车,我的钱你不给,谁给?”
我妈的逻辑一如既往地无懈可击。
弟弟林伟不容易,所以我的钱就是他的钱。
我这个女儿,不过是她为宝贝儿子准备的移动提款机。
过去三十年,我一直都这么做的。
我大学的学费,被她拿去给林伟买了最新款的电脑和手机。美其名曰,男孩子不能穷养,不能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而我,靠着助学贷款和一天打三份工,硬是撑了过来。
我工作第一年的全部积蓄,被她拿去给林伟付了婚房的首付。她说,弟弟结婚是大事,姐姐必须帮忙,不然就是没良心。
我给她在市中心买的精装电梯公寓,她一天没住过,非要守着那间随时可能停水断电的老破小。理由是,新房子物业费太贵,一个月好几百,够林伟两口子吃一星期了。她要替儿子省钱。
结果呢?老房子线路老化,她摸黑去卫生间,摔了一跤。
这就是今天这场闹剧的开端。
“钱我已经转给林伟了。”我淡淡地开口。
“什么?你转了多少?是不是又想拿几百块钱打发我?”我妈的语气充满警惕。
“五十万。”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我能想象到,此刻的刘翠兰,正躺在嘈杂的六人间病房里,眼睛瞪得像铜铃,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隔壁床的鼾声,小孩的哭闹声,家属的聊天声,都成了她此刻震惊的背景音。
“你……你说多少?”她的声音在发颤。
“五十万。够你这次的医药费和后续的营养费了。我也跟林伟说了,这笔钱是你为他省下VIP病房换来的,是你吃苦换来的,让他务必给你保管好,以后给你养老送终。”
我顿了顿,听着她粗重的呼吸声,补充了最后一句话。
“妈,既然你这么喜欢吃苦,这么喜欢为弟弟付出。那以后,你的所有开销,都由你最爱的儿子负责。我,不奉陪了。”
“林暖!你这个不孝女!你想造反吗?我告诉你,你敢不管我,我就去你公司闹,去法院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