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在旧货市场买了面古董镜,挂在了卧室床头。

当晚就开始做怪梦,梦里有个穿旗袍的女人对我梳头。

朋友说这镜子是民国陪葬品,劝我赶紧扔掉。

我没听,结果梦里女人突然转头问我:“你想看看自己怎么死吗?”

第二天起床,我照镜子发现嘴角有一颗痣,位置和梦里女人一模一样。

更可怕的是,周易先生说我被“镜中鬼”缠上了,它想取代我。

弗洛伊德说梦是潜意识,那这面镜子,会不会是通往潜意识的通道?

我试着在午夜点蜡烛对着镜子问:“你是谁?”

镜面突然渗出血水,浮现出和我一样的脸。

旧货市场那股子霉味儿直往鼻子里钻,混着灰尘和木头腐朽的气息。

阳光从高处的破窗户斜射进来,照亮空气里浮动的亿万尘粒。

我就在一个角落的摊子上看见了它。

一面椭圆形的穿衣镜,木框的漆掉得斑斑驳驳,露出底下深色的木头纹理,边角还雕着些缠枝花纹,也磨损得差不多了。镜面倒还完整,只是蒙着一层灰扑扑的翳,照人有些模糊,带着点诡异的昏黄。

摊主是个干瘦的小老头,蜷在躺椅里打盹,眼皮耷拉着,像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我鬼使神差地停在镜子前。

那模糊的镜面里,我的影子也朦朦胧胧的,五官看不太真切,只有个大概的轮廓。心里头莫名地动了一下,说不清为什么。

“老板,这镜子怎么卖?”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市场里显得有点突兀。

老头掀开眼皮,浑浊的眼珠扫了我一眼,又瞥了瞥那镜子,含糊地报了个价,不贵。

“老的?”我多问了一句。

他喉咙里咕噜一声,算是应答,然后又闭上了眼,一副爱买不买的架势。

我没再多犹豫,付了钱,抱着这面沉甸甸的镜子回家了。木框触手冰凉,那股子凉意,好像能透过皮肤,慢慢渗进去。

到家,我把镜子立在卧室床对面的墙边,靠着。退后两步看了看,总觉得它和屋子里简约的风格格格不入,像是个闯入现代空间的、沉默的旧时代幽灵。

收拾完,累得够呛,草草冲了个澡就躺下了。

卧室灯一关,只有窗外远处城市的霓虹灯光,给房间镀上一层暧昧不明的、稀薄的亮。那面镜子隐在黑暗中,成了一个更加浓重的黑影。

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不对劲。

我不是躺在自己床上,好像是坐在一张硬木椅子上。

眼前是一张老旧的红木梳妆台,台上也立着一面椭圆镜子,款式……款式和我买回来的那面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新,更亮。

镜子里映出一个人。

一个女人,穿着墨绿色暗纹的旗袍,头发挽着一个旧式的发髻,有些松了,几缕青丝垂在颈边。她背对着我……不,不对,是面对着镜子,所以我在镜子里,看到的是她的背影,以及镜面反射出的,她模糊的正面。

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一种沉静的,甚至是死寂的气息,从她身上弥漫开来。

她手里拿着一把木梳,一下,一下,缓慢地梳理着那头乌黑的长发。动作机械,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疲惫,或者别的什么。

梳齿划过头发,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这极静的环境里,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