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关系，”我看着她毫无生气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可以在家陪他一起吃苦。十四年，很快就过去了。等他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刘兰呆呆地看着我，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眼神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恐惧。
她终于明白，这场由我主导的“吃苦”盛宴，才刚刚开始。
5
林强被带走后，我妈彻底垮了。
她不再哭闹，也不再骂我，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魂，每天呆呆地坐在木箱上，望着窗外。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我照样每天做着清水煮白菜，端到她面前。
“妈，吃饭了。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有力气等弟弟回来呢？”
她不理我，像一尊石像。
我也不劝，自己吃完，就把碗收了。到了晚上，再把冷掉的饭菜热一热，继续端给她。
“妈，晚饭好了。你不吃，弟弟在外面会担心的。”
她依旧不为所动。
我知道，她在用绝食跟我对抗。她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心软，妥协，想办法把林强弄回来。
可惜，她想错了。
第三天，她饿得嘴唇干裂，眼窝深陷，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我探了探她的额头，有点发烧。
于是，我背起她，下了六层楼，把她送到了社区医院。不是三甲医院的急诊，也不是有高级病房的私立医院，就是那种开在巷子里，主要给街坊邻居看点头疼脑热的小诊所。
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简单检查了一下，说是营养不良加上急火攻心，没什么大碍，输点葡萄糖就行。
输液室里，挤满了人，咳嗽声、小孩的哭闹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汗液混合的味道。
我妈躺在最靠门的一张旧病床上，手背上扎着针。她虚弱地睁开眼，看着周围嘈杂不堪的环境，眼泪又流了下来。
“小微……我难受……”她有气无力地对我说。
“妈，忍一忍。”我坐在她旁边的小马扎上，削着一个苹果，“你以前不是总说吗，生病是身体在排毒，难受一点是正常的。而且，你看这里的医生护士多忙啊，我们不能给人家添麻烦。”
她闭上眼，不再说话。
输完液，我背着她回家。爬那六层楼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在我背上，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
回到家，我把她放到床上，然后把那个削好的苹果递给她。
“妈，吃点东西吧。医生说了，你得补充营养。”
她看着那个苹果，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接了过去，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
我知道，她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彻底击溃了。
从那天起，她开始吃饭了。虽然还是吃得很少，但至少不再绝食。她也不再整天发呆，而是开始默默地做一些家务。扫地，擦桌子，洗我们两个人的衣服。
她干活的时候，总是弓着背，动作迟缓，像一个真正的、被生活压垮了的老人。
我看着她，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吃苦，劳作，像一头老黄牛一样，为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奉献一切。我现在只是满足了她的愿望。
有一天，她正在楼道的公共水池洗衣服，楼上张大妈下来倒垃圾，看到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