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珏扣着我手腕的力道猛然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的眼神从震惊、怀疑,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你说什么?」
「皇上长期服用一种名为『紫河车』的药物,对吗?」我直视着他,将他的底牌一张张掀开,「此药由人的胎盘制成,性温,有补气养血之效。短期服用,可解体虚乏力。但长期服用,药性郁结于内,会导致肝火上亢,气血凝滞。这便是皇上失眠多梦、唇色发紫的根源。」
这些都是我刚刚通过观察他的气色、唇色以及殿内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特殊药味,综合判断出来的。
「你……」萧珏眼中的杀意更浓,但其中也夹杂了一丝动摇。
「皇上若不信,可否让臣妾为您把脉?」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判断我究竟是妖孽,还是真的有经天纬地之才。
半晌,他缓缓松开了我的手。
我的手腕上,已经留下了一圈深紫色的指痕。
我没有在意,将手指轻轻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片刻后,我收回手,语气笃定:「皇上的脉象弦细而数,正是肝郁化火、阴血暗耗之象。若臣妾没猜错,您每日午后,还会出现潮热盗汗,心烦易怒的症状。」
萧珏彻底沉默了。
因为我说的,分毫不差。
他服用紫河车的事,是宫中绝密,只有为他炼药的道长和最信任的太监总管李顺知道。
而李顺,刚刚被我亲手扳倒。
所以,他才会如此震惊和警惕。
「你是谁?」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臣妾,苏卿言。」
「朕问的不是这个。」他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你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这些?」
我知道,寻常的理由已经无法再糊弄过去。
我索性赌一把大的。
「皇上信神佛之说吗?」我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萧珏皱眉。
我凄然一笑:「臣妾不信。但臣妾那位『隐世先生』,临别前曾为我卜了一卦。他说我命中有死劫,入宫后九死一生,唯一的生机,便是成为皇上身边最不可或缺之人。」
「所以,他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不仅是医理,还有毒理,以及……」我顿了顿,直视他的眼睛,「验尸之术。」
萧珏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说,深宫之中,人心比鬼魅更毒,死人,远比活人更诚实。想活下去,就得有让死人开口的本事。」
这番说辞,荒诞离奇,却恰好能解释我身上所有的疑点。
一个通晓医、毒、验尸之术的女人,一个被高人预言了命运的女人。
这远比「妖孽附身」更能让一个多疑的帝王接受。
萧珏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全新的、复杂的目光打量着我。
良久,他忽然低笑出声。
「让死人开口的本事……」他重复着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好,很好。苏卿言,朕记住你了。」
那晚,他没有碰我。
我们只是下了一整夜的棋。
第二天,我被他破格晋为「昭仪」,赐居揽月轩,赏赐流水般地送了进来。
整个后宫都震动了。
人人都说我苏卿言狐媚惑主,一夜之间,从最低等的才人,爬到了九嫔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