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我又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因为我好像正常到不正常了。
冰冷的白光刺穿了我的眼皮。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毫无生气的纯白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电子元件低烧的味道。我动了动手腕，金属环扣与床架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又一次被“回收”了。
理由？正常，或者说，正常到不合时宜。
现在是公元 2077 年。世界的脉搏由娱乐的强度定义，感官刺激是新的货币，惊悚、狂喜、恐惧乃至绝望，都被精心包装成产品，不间断地注入每个人的神经接口。越极端，越受欢迎。无法适应这种永不停歇的和追求极致感官冲击浪潮的人，便被视作“功能失调”，需要被矫正。于是，遍布全球的“和谐康乐中心”——一个听起来无比悦耳的名字，实则是精密的精神病院应运而生。
这里的出院标准简单又残酷：自愿上传意识，通过系统设定的三个“疗愈性沉浸体验”，证明你已重新适应社会。讽刺的是，许多人沉迷于这种被官方许可的疯狂，甚至有人为了反复体验那被精心设计的极端刺激而想方设法再次进来。
而我，只是因为在一次公开访谈中，对当下最火爆的真人秀《极限痛苦》表示了一丝微不足道的质疑——我认为持续直播参与者精神崩溃的过程实在有失人道，就被判定为共情能力过剩和现实认知僵化，需要接受再社会化治疗。
腕上的终端闪烁，冰冷的电子音直接传入我的脑海：“编号 7348，欢迎来到和谐康乐中心。您的康复疗程即将开始。首次体验：求生本能。祝您游戏愉快。”
愉快？我扯了扯嘴角，感受着金属环扣的冰凉。白光再次淹没视野，意识被粗暴地抽离。最后，系统传出一阵麻木的机械声：
“欢迎来到娱乐至上的时代。”
01 丧尸围城
刺鼻的霉味和血腥味取代了消毒水的味道。我猛地坐起，发现自己躺在破旧的病床上，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远处传来爆炸声和模糊的嘶吼。身上的病号服变成了脏污的便装，手边放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金属管。
终端信息响起：“任务：活下去，并不择手段逃出天言市。起始点：慈爱医院 23 楼。地图数据已更新。”
慈爱医院？我通过系统中的资料了解到天言市是第一波爆发“欢愉真菌”的地方，据说这真菌能极大刺激宿主的神经末梢，带来极致的快感，然后……然后宿主就不再是宿主了。
我握紧金属管，小心翼翼地推开病房门。走廊一片狼藉，血迹斑斑，墙壁上布满诡异的菌斑，发出幽幽磷光。偶尔有穿着病号服或医护服的身影蹒跚而行，动作扭曲，发出满足又痛苦的呻吟。
“嘿！这边！快！”一个压低的男声从护士站后面传来。我警惕地望过去，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子示意我过去。他脸上有擦伤，眼神疲惫但锐利。“新来的？算你运气好，还没碰上‘狂欢者’。”
“狂欢者？”
“就是被真菌控制的倒霉蛋。”他从背包里递给我一小瓶喷雾，“抑制孢子，省着点用。我叫阿风，以前是这里的保安。想活命，跟我走。”
阿风告诉我，真菌感染初期会极度强化宿主的某一项感官或机能，同时大幅削弱其他所有部分，形成某种扭曲的“专精”。但随着真菌进化，现在变成了强化一项，只会削弱一项，更加诡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