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只在一瞬间,我想明白了所有,阿风并不是受伤才被踢出组织的,而是感染。唯一的希望只有门外几步之遥的“稀望”。我缓缓地走到门边,轻轻地打开门,拿着手电向着稀望组织的成员示意,希望他们能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自己则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可“稀望”的几位组织成员拿着枪,对准了我的脑袋。

砰——

子弹擦着我的脑袋飞过去,阿风应声倒地,子弹击穿了阿风的脑袋,血液溅到了脸上,那温暖粘腻的触感一时让我分不清虚拟与现实。尽管我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和谐康乐中心的一串代码,可是阿风中弹的那个画面仍然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即使坐在稀望的车上,我还是颤抖不止。

车辆颠簸着驶入一扇由厚重沙袋和金属路障构筑的大门,最终在一片空旷的广场上停下。我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宏伟但破败的哥特式大教堂,尖顶直指灰蒙蒙的天空,彩窗大多破碎,用木板粗糙地钉着。这里就是稀望组织的大本营。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与医院里的类似但是更淡。持枪的人员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看到运送我的车回来,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便继续他们的巡逻。

我被带进大教堂。内部空间被改造过,长椅被挪开,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简陋的床铺、物资箱和临时拉起的电线,微弱的灯光摇曳,映照出人们脸上疲惫与警惕交织的神情。一种压抑的幸存者据点特有的氛围笼罩着这里。

接待我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白大褂却沾着不明污渍的中年男人,他自我介绍叫贾博士,是这里的技术和医疗负责人。他脸上带着一种学者式的温和,但镜片后的眼睛却快速而仔细地打量着我,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

“欢迎来到稀望,幸存者。”贾博士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谢你带来的情报……以及,很遗憾阿风的事。他是个好帮手,直到……”他适时地止住话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

他话锋一转:“按照安全条例,所有与‘狂欢者’有过近距离接触的新成员,都需要进行为期 72 小时的隔离观察,确保没有感染迹象。这是为了所有人负责。”他指了指大教堂侧翼一条幽深的走廊,“你的隔离室在那边,每天会有人送食物和水。”

隔离室是由一间告解室改造而成,极其狭小,只有一张简陋的床和一个马桶。铁门上有一个小窗口,方便外面的人观察。我被锁了进去。

从那天起,贾博士每天都会准时到来,穿着严实的防护服,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精密恒温箱。他的操作很熟练,消毒、扎针、抽血,每次只取一小试管。但他的眼神始终聚焦在那暗红色的液体上,那种专注甚至带着一种……珍重和急切?抽完血,他会小心翼翼地将试管放入恒温箱的特定卡槽里,像是放置什么稀世珍宝,然后迅速离开,从不多说一句话。

这种每日的取血让我感到莫名的不安。如果只是常规检查,需要如此频繁且珍而重之吗?

晚上,我睡得很不踏实。阿风中弹倒下的画面一次又一次地在我梦中重演,鲜血溅在脸上的温热触感无比真实。最后,他总是会猛地抓住我的手腕,眼睛变成那两个虚无的空洞,扭曲的笑容对着我,反复低语:“这不是游戏……这是人吃人的现实炼狱……不要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