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有得选吗？
复仇的火焰在她心底燃烧了七年，早已成了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任何可能加速这个过程的机会，哪怕是饮鸩止渴，她也无法拒绝。
她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眼底的慌乱已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冷静取代。她将那些散乱的文件慢条斯理地塞回牛皮纸袋，递还给傅承宇，声音恢复了平稳：
“合作愉快，傅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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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比苏念想象中更顺利，也更……窒息。
傅承宇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又像一个最冷酷的导演。他提供精准无比的情报——周永昌公司的核心财务漏洞、几笔见不得光的海外交易证据、他倚重的心腹手下不为人知的把柄。他甚至能预判周永昌在压力下的反应和决策。
苏念按照他的指引，时而扮演善解人意的红颜知己，安抚着因为公司状况频出而日渐焦躁的周晟，从他口中套取有用的信息；时而在傅承宇安排的“巧合”下，将一些真假难辨的“黑料”通过特定渠道泄露给媒体或周永昌的商业对手；时而又利用傅承宇提供的资金，在股市上配合进行隐秘的狙击。
她像一个提线木偶，虽然舞步精准地迈向复仇的目标，但每一根丝线都牢牢攥在傅承宇手中。他冷静，高效，手段狠辣，对周家，尤其是对周永昌，似乎积蓄着比她更深刻、更隐晦的恨意。
他们偶尔会在那间可以俯瞰半城灯火的顶层公寓里见面，那是傅承宇提供的“安全屋”。没有温情，只有对计划的复盘和下一步的部署。他看她眼神，始终带着一种审视和评估，像是在看一件趁手的兵器。
苏念压下心头那份不适，她告诉自己，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计划推进得极快。负面新闻接连爆出，股价持续暴跌，银行催贷，合作伙伴纷纷终止合同，核心高管接连“叛变”……庞大的周氏商业帝国，在内外夹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
终于，在一个秋风肃杀的下午，周永昌彻底垮了。他躲在办公室里，拒绝见任何人，包括他那已经乱了方寸的儿子周晟。债权人堵住了公司所有出口，法院的封条即将贴上大门。
苏念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几乎没有认出那个瘫坐在巨大老板椅里的男人。不过短短数月，周永昌头发全白了，眼窝深陷，昔日精光四射的眼睛此刻一片浑浊的死灰，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散发出颓败的气息。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砸碎的电脑屏幕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听到脚步声，周永昌僵硬地抬起头，看到是她，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困惑，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嘶哑地笑起来，笑声像破旧的风箱：“是你……一直都是你……苏倩？不……你到底是谁？”
苏念没有回答。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过去，高跟鞋踩在碎玻璃上，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她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停下，俯视着这个她恨了七年、让她家破人亡的仇人。
心中预演过无数次的狂喜并没有来临，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虚无的空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