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没想到,自己“买”回来的夫君,第一晚就闹出了笑话。
云无咎站在厢房门口,盯着那张铺着锦被的雕花木床,眉头微蹙:“我睡这里?”
“不然呢?”沈昭抱着手臂看他,“沈家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不至于苛待客人。”
“不是这个意思。”云无咎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凡间的床……都这么小?”
沈昭一愣:“……?”
凡间?
她狐疑地打量他,心想这人莫不是摔坏了脑子,说话都透着古怪。但见他神色认真,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云公子,”她试探着问,“你以前睡的床……很大?”
云无咎垂眸思索片刻,摇头:“记不清了,只是觉得这床有些局促。”
沈昭松了口气,心想这人大概是富贵人家出身,睡惯了宽敞的床榻,如今失忆落魄,倒显得格外挑剔。
“凑合睡吧。”她转身要走,“明日我让人给你换张宽些的。”
“等等。”云无咎忽然叫住她。
沈昭回头:“还有事?”
他指了指床榻:“你睡哪里?”
沈昭:“……”
她耳根一热,差点咬到舌头:“我、我自然是回自己房里睡!”
云无咎点点头,似乎对这个安排很满意:“那便好。”
沈昭:“……?”
什么叫“那便好”?他该不会以为她真要和他同床共枕吧?!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和失忆的人计较,转身快步离开,却在踏出门槛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回头一看,云无咎正弯腰去捡,手里捏着一枚白玉佩,莹润剔透,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这是你的?”沈昭问。
云无咎盯着玉佩,眸色微深:“……似乎是。”
沈昭走近两步,想看得更清楚些,却见玉佩上刻着繁复的纹路,隐约像是一道符咒,又像某种古老的文字。
“看着挺值钱的。”她随口道,“你既然失忆,不如先收好,说不定以后能靠它找回身份。”
云无咎“嗯”了一声,将玉佩收入袖中,动作轻缓,仿佛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沈昭没再多问,转身离开,却在关门的一瞬,隐约听到厢房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原来……这就是凡间。”
第二日清晨,沈昭刚梳洗完毕,青杏就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云公子他、他把厨房烧了!”
沈昭:“……什么?!”
等她赶到厨房时,灶台边一片狼藉,锅碗瓢盆散落一地,灶膛里的火已经灭了,但焦糊味仍弥漫在空气中。而罪魁祸首云无咎,正站在一旁,衣袍上沾着面粉,神色却依旧从容,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
“你在干什么?!”沈昭瞪大眼睛。
云无咎抬眼看她,语气平静:“煮粥。”
沈昭:“……”
她深吸一口气,指着灶台上那团黑乎乎的不明物体:“这叫粥?”
云无咎沉默片刻,坦然道:“火候没掌握好。”
沈昭扶额。
她早该想到的,一个连床榻都要挑剔的人,怎么可能懂得生火做饭?
“云公子,”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咬牙切齿,“你以前……没下过厨?”
云无咎思索片刻,摇头:“不记得了。”
沈昭:“……”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转头对青杏道:“去街上买些早点回来,顺便告诉厨房的人,以后别让云公子靠近灶台。”
青杏憋着笑应了声“是”,小跑着出去了。
沈昭回头,见云无咎仍站在原地,衣袖上还沾着面粉,莫名显得有些……可怜。
她鬼使神差地掏出手帕,递给他:“擦擦。”
云无咎接过手帕,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掌心,那一瞬,沈昭忽然觉得心口一烫,像是被什么灼了一下。
她猛地缩回手,心跳莫名加快。
云无咎却似无所觉,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袖口的面粉,动作优雅得不像是在清理污渍,倒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沈昭盯着他修长的手指,忽然想起昨晚那枚白玉佩——那纹路,那质地,绝非寻常人家能有的东西。
这个云无咎……到底是什么人?
早膳过后,沈昭带着云无咎去拜见老夫人。
沈老夫人年近六旬,精神却极好,一双眼睛锐利如鹰,将云无咎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才缓缓开口:“听昭儿说,你是读书人?”
云无咎颔首:“略通文墨。”
老夫人眯了眯眼:“家住何处?父母可还健在?”
沈昭心头一紧——这是要查家底了。
云无咎神色不变:“家中遭难,亲人离散,如今……孑然一身。”
老夫人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人。”
沈昭暗暗松了口气。
老夫人又问:“既如此,为何答应入赘我沈家?”
云无咎抬眸,目光落在沈昭身上,淡淡道:“沈姑娘于我有恩。”
老夫人挑眉:“仅此而已?”
云无咎顿了顿,忽然微微一笑:“沈姑娘聪慧果决,是在下平生仅见。”
沈昭:“……?”
她耳根一热,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人怎么回事?演戏就演戏,怎么还带临场发挥的?!
老夫人却像是很满意这个回答,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几分:“既如此,老身也不多问了。昭儿性子倔,你多担待。”
云无咎颔首:“自然。”
从老夫人院里出来,沈昭终于忍不住了:“你刚才胡说什么?”
云无咎侧目看她:“哪一句?”
“就、就那句‘平生仅见’!”沈昭瞪他,“我们不是说好了,你只需装个样子,不必说这些多余的话!”
云无咎神色平静:“我说的是实话。”
沈昭:“……”
她一时语塞,心跳却莫名乱了一拍。
这人到底是真的失忆,还是在装傻?
午后,沈昭去商铺查账,云无咎则被留在府中“熟悉环境”。
等她傍晚回来时,府里已经传遍了。云公子在花园里静坐了一下午,连只蚂蚁都没踩死过,安静得像尊玉雕。
沈昭哭笑不得,心想这人倒是省心,至少不会像沈槐父子那样惹是生非。
可当她推开厢房门时,却愣住了——
云无咎站在窗前,手里捏着那枚白玉佩,周身竟隐隐泛着一层极淡的银光,映得他眉目如画,恍若谪仙。
听到动静,他指尖一颤,银光瞬间消散。
“你回来了。”他转身,神色如常。
沈昭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你刚才……在做什么?”
云无咎面不改色:“赏月。”
沈昭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还没黑,哪来的月亮?
她正想追问,却听院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青杏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小姐!不好了!槐老爷带着人闯进来了,说要见姑爷!”
沈昭脸色一变。
——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