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晨光熹微,沈昭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院中,手里攥着昨夜统计的商铺损失清单。纸张被她捏得发皱,边角处还残留着几滴墨迹——那是她听到最新损失报告时,不小心打翻砚台留下的。

"小姐,这么早?"青杏揉着眼睛从厢房出来,手里端着铜盆,"姑爷还没起呢。"

沈昭摇头:"让他多睡会儿,我们先去铺子看看。"

话音刚落,身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云无咎一袭白衣立在晨光中,衣袂随风轻扬,哪有半分刚睡醒的模样?

"我与你同去。"他说。

沈昭一怔:"你...什么时候起的?"

"子时。"云无咎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清单上,"情况如何?"

沈昭展开清单,声音发紧:"三间铺子遭殃。茶叶铺的货物全部发霉,绸缎庄的布匹无故撕裂,瓷器店更是..."她咬了咬唇,"所有瓷器一夜之间碎成齑粉。"

云无咎眉头微蹙:"带我去看看。"

沈昭点头,转身欲走,却见云无咎忽然伸手,轻轻拂过她的发梢。

"有落叶。"他摊开手掌,一片枯叶静静躺在掌心。

沈昭耳根一热。方才那一瞬,他指尖擦过她耳际的触感,像是一缕电流窜过脊背,让她浑身一颤。

"走、走吧。"她慌忙转身,差点撞上廊柱。

青杏在后面偷笑,被沈昭瞪了一眼才收敛。

三人来到街上时,早市刚刚开始。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摩肩接踵,一派热闹景象。可当拐进通往商铺的那条小巷时,四周突然安静下来,连阳光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奇怪..."沈昭搓了搓手臂,"怎么突然冷了?"

云无咎不动声色地靠近她半步:"跟紧我。"

沈昭正想问他什么意思,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救命啊!有鬼!"

瓷器店门口,掌柜老周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见沈昭来了,他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小姐!铺子里有、有东西!"

沈昭扶住他:"别慌,慢慢说。"

"今早我来开门,发现所有瓷器都碎了..."老周哆哆嗦嗦地指向店内,"我刚要查看,就看见一团黑影在货架间窜来窜去!那东西...那东西没有脸!"

沈昭心头一紧,下意识看向云无咎。后者神色凝重,目光如炬地盯着店门方向。

"你们在外面等着。"云无咎低声道,"我进去看看。"

"不行!"沈昭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太危险了!"

云无咎回头看她,眸中似有银芒闪过:"相信我。"

不知为何,这简单的三个字让沈昭莫名安心。她缓缓松开手:"小心些。"

云无咎点头,迈步走入店内。沈昭咬了咬唇,突然追上去:"我跟你一起!"

"小姐!"青杏和老周惊呼。

沈昭头也不回:"青杏,去报官!老周,守着门口别让人进来!"

店内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瓷器粉末的刺鼻气味。货架东倒西歪,满地都是碎片,在从门缝透入的微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小心脚下。"云无咎伸手扶住沈昭的胳膊,"那东西可能还在。"

沈昭点头,心跳如鼓。她不是胆小之人,但此刻的诡异氛围确实令人毛骨悚然。更奇怪的是,越往里走,温度越低,她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

"在那里!"云无咎突然低喝一声。

沈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货架尽头有一团模糊的黑影,正以诡异的姿态蠕动着。那东西似乎察觉到他们的目光,猛地一颤,随即如离弦之箭朝他们扑来!

"躲开!"云无咎一把将沈昭推到身后,自己则迎着黑影冲了上去。

电光火石间,沈昭看到云无咎指尖迸发出一道耀眼的银光,如利剑般刺向黑影。两者相撞,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震得货架上的碎片簌簌落下。

黑影被银光击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随即化作一缕黑烟,从门缝逃了出去。

"追!"云无咎转身就要往外冲,却突然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没摔倒。

"你受伤了?"沈昭慌忙上前,这才发现他的右手手腕处有一道细长的伤口,正渗出丝丝血迹。

云无咎摇头:"无碍。那东西受了伤,跑不远。"

沈昭不由分说地扯下腰间手帕,为他包扎伤口:"先处理伤口要紧!"

她的手指触到他的皮肤,两人同时一颤。沈昭只觉得指尖发烫,而云无咎腕间的伤口竟在她触碰下微微泛起了银光。

"这是..."沈昭瞪大眼睛。

云无咎迅速收回手,用袖子遮住伤口:"先离开这里。"

回到沈府,沈昭立刻命人准备热水和干净布条,亲自为云无咎清理伤口。

"我自己来。"云无咎试图拒绝。

"别动!"沈昭按住他的肩膀,"伤口沾了灰尘,不处理会感染的。"

云无咎看着她认真的侧脸,不再坚持。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像是振翅欲飞的蝶。

"疼吗?"沈昭小心翼翼地为伤口涂上药膏。

云无咎摇头:"不疼。"

事实上,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自从那道银光出现后,伤口周围就变得麻木起来。更奇怪的是,每当沈昭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他的皮肤,体内就会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流,与灵力交织在一起,让他既舒适又煎熬。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沈昭一边包扎一边问,"还有你手上的光...我是不是眼花了?"

云无咎沉默片刻,决定不再隐瞒:"那不是寻常之物,而是魔气凝聚的影魅。"

"魔气?"沈昭手一抖,系带勒紧了几分,"你是说...那东西是妖魔?"

"不错。"云无咎点头,"影魅通常依附于更强大的妖魔存在,专门吸食人的恐惧为食。"

沈昭倒吸一口冷气:"所以沈家商铺的怪事都是它干的?"

"不止。"云无咎神色凝重,"影魅没有实体,不可能造成那么大的破坏。背后必有主使。"

沈昭想起沈槐身边的黑袍人,心头一颤:"难道是..."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推开,老夫人拄着拐杖大步走了进来:"昭儿!出事了!"

沈昭连忙起身:"祖母,怎么了?"

"绸缎庄刚送来消息,库房里的蜀锦全部自燃了!"老夫人气得直跺脚,"那可是要进贡的御品啊!"

沈昭脸色煞白。这批蜀锦价值连城,若是不能按时交货,沈家不仅要赔偿巨额违约金,还会失去皇商资格!

"我去看看!"她转身就要往外冲。

"等等。"云无咎拉住她,"我与你同去。"

老夫人这才注意到云无咎手上的伤:"无咎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被瓷器划伤了。"云无咎轻描淡写地说,"不碍事。"

老夫人狐疑地看了看两人,最终叹了口气:"去吧,小心些。最近城里不太平,听说好几家商铺都出了怪事。"

沈昭心头一跳:"其他家也有?"

"是啊。"老夫人摇头,"东街的米铺,西市的油坊,都遭了殃。官府查了半天,连个贼影都没抓到。"

沈昭与云无咎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那影魅的活动范围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广。

绸缎庄的库房一片狼藉。焦黑的布匹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熏味。管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几个伙计手忙脚乱地试图抢救尚未完全烧毁的布料。

"什么时候发现的?"沈昭强忍心痛问道。

"就在半个时辰前。"管事抹着眼泪,"小的来库房取货,一开门就看到火光冲天!可、可奇怪的是..."

"是什么?"

"火势虽大,却只烧了蜀锦。"管事声音发颤,"其他布料毫发无损,连旁边的纸账本都没烧着!"

沈昭心头一凛。这绝非寻常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