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岛没有名字,只有血腥。
十二个恶贯满盈的通缉犯,自昏迷中醒来,便被困于此。玉面修罗、赤练仙子、食心老怪……个个双手沾满鲜血,此刻却成了他人掌中玩物。
“唯余一人,可渡冥海。”
古老的石碑刻着诅咒,无形的杀手在暗处低笑。
当第一个人的胸口被刻上无目之眼,猜忌便如毒藤蔓延。
信任是奢侈品,背叛是生存法则。
他们从猎手沦为猎物,在自相残杀中逐步逼近残酷的真相。
这不是天罚,而是人为的炼狱。
因为最深的恐怖,往往源于人心。
1
陆飞云睁开了眼。
天是铅灰色的,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
身下是冰冷潮湿的砂砾,带着海腥气。
他猛地坐起,动作迅捷如豹,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内力流转,并无滞涩。
剑还在手边,冰冷的鲨鱼皮剑鞘触感熟悉。
但他不在他该在的地方。
记忆的最后片段,是江南暖阁,一杯醇香的酒,还有……一片空白。
他环顾四周。
这是一片陌生的海滩,怪石嶙峋,黑黢黢如同蹲伏的巨兽。
海浪无力地拍打着岸边,声音沉闷。
远处,是墨绿色的丛林,密不透风,死气沉沉。
不止他一人。
不远处,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人。
男女皆有,衣衫各异,但都带着兵刃。
陆飞云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认得其中几个。
那个躺在一块礁石旁,壮硕如铁塔,满脸虬髯的巨汉,是“裂骨手”屠刚。
喜好徒手捏碎人的全身关节,听那哀嚎取乐。
倚在一棵歪脖子树下,衣衫不整,露出雪白胸脯,即便昏迷中也带着一股媚意的红衣女子,是“赤练仙子”柳三娘。
擅用淬毒暗器,勾引男人,春风一度后便是索命之时。
还有那个瘦小干瘪,蜷缩得像只猴子的老头,是“食心老怪”丁不四。
传闻他专挖人心生食,尤爱孩童。
……
粗略一扫,竟有十二人之多。
个个恶名昭彰,手上沾满血腥,都是朝廷挂了号,赏金足以让寻常人家十世无忧的通缉要犯。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又怎么会在这座孤岛?
陆飞云握紧了剑柄。指尖冰凉。
他不是善类。“玉面修罗”的名号,是用无数贪官污吏的头颅堆砌出来的。
他杀人,从不手软,但他有自己的规矩。
而眼前这些人,没有规矩。
他们是被野兽聚拢在一起的野兽。
空气里,开始弥漫起警惕、猜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尽管无人承认,但眼前这无法理解的境况,让这些无法无天之徒,心里也敲起了鼓。
陆续有人醒来。
惊愕,怒骂,质问。
“这是什么鬼地方?!”
“谁把老子弄来的?滚出来!”
屠刚第一个暴起,蒲扇般的大手抓起一把砂石,狠狠摔在地上。
“他娘的!哪个龟孙子暗算你屠爷爷!”
他的吼声在空旷的海滩回荡,却被那浓稠的寂静吞噬,显得空洞无力。
柳三娘慵懒地整理着衣襟,眼波流转,扫过在场每一个男人,最后在陆飞云脸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哟,都是熟人呢。莫不是阎王爷开恩,把咱们这些孤魂野鬼聚到一起,开个法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