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幽蓝诡影
李莉第一次觉得灭蚊灯不对劲，是在搬进这栋老楼的第三个星期。
夏夜黏腻得像块化了一半的水果糖，空调外机在窗外嗡嗡作响，混着楼下烧烤摊飘来的孜然味，把空气搅得又热又稠。她窝在客厅的旧沙发里改方案，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在脸上，把眼下的青黑照得格外分明。
墙角的灭蚊灯突然“啪”地一声亮了，幽蓝的光像块被揉皱的丝绒，悄无声息地铺展开。李莉抬了下眼，这盏灯是前租客留下的，造型老气，塑料外壳上积着层薄灰，她本来想扔，中介却说“老房子蚊子多，这玩意儿管用”，她也就暂时留下了。
往常这灯亮着，她顶多觉得那蓝光有点瘆人，像医院太平间的指示灯。但今晚不一样。
墙上被灯照出的影子，比灯本身大了一圈。
李莉皱了皱眉，把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开。灭蚊灯是个长条形的盒子，挂在墙上离地面一米多的地方，按说影子该和它形状差不多，可此刻墙上那个幽蓝的轮廓，却像被人用手轻轻拽过的面团，边缘有些不规则的膨胀，尤其是顶部，莫名多出一块圆乎乎的弧度，活像个歪着头的人影。
更奇怪的是影子的边缘。按理说灯光直射，影子边缘该是清晰的，可这影子的边儿却毛茸茸的，像蒙着层细纱，还在极其缓慢地晃动。不是风吹的那种摆动，而是……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带着边缘一起微微起伏。
“眼花了吧。”李莉喃喃自语，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最近项目赶工，她快一个星期没睡够五小时了，出现幻觉也正常。她起身倒了杯冷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驱散了点倦意。
回头再看，影子好像又恢复了正常大小。那毛茸茸的边缘也消失了，只剩下清晰的轮廓印在米黄色的墙纸上。
李莉松了口气，大概真是太累了。她关掉电脑，洗漱完躺到床上，灭蚊灯的蓝光透过卧室门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条安静的蛇。
她翻了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总浮现出那个变大的影子，还有那些毛茸茸的、晃动的边缘。那感觉很奇怪，不像光线造成的错觉，反倒像是……影子里藏着什么东西，正慢慢往外挤。
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莉终于要睡着了。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瞬间，一阵极其轻微的“沙沙”声钻进了耳朵。
声音很轻，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刮擦墙壁，又像是某种细小的虫子在爬行。
她猛地睁开眼，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那“沙沙”声消失了。
李莉屏住呼吸，侧耳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到。她自嘲地笑了笑，肯定是太紧张了。老房子嘛，晚上有点奇怪的声音很正常。
她重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放松。可没过几分钟，那“沙沙”声又响起来了，这次更清晰了些，好像就在客厅里，离卧室门不远。
李莉的心跳开始加速。她悄悄爬起来，走到卧室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客厅里，灭蚊灯的幽蓝光笼罩着一切，家具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歪歪扭扭地趴在地上。墙角的灭蚊灯依旧亮着，而墙上的影子，又变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