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日记。
封皮是上好的墨色锦缎,已经有些年头了。
我颤抖着手,翻开了第一页。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是师兄的。
【初见阿渊,他才七岁,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团子,跟在我身后,一声声地叫我师兄。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阿渊十三岁,情窦初开,喜欢上了山下卖糖葫芦的那个小姑娘。他扭捏地来问我该怎么办。我教他写诗,教他折纸鹤,看着他欢天喜地地跑下山。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堵。】
【阿渊十六岁,及冠。他喝醉了,抱着我说,师兄,你真好,比这世上所有女子都好。我僵住了,第一次有了不该有的念头。我是不是……病了?】
【阿渊二十岁,声名鹊起,成了修真界最有名的风流浪子。人人都道他薄情,我却知道,他只是还没找到那个能让他收心的人。我多希望,那个人是我。】
……
一页页翻下去,我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日记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心上。
我那个清冷自持,光风霁月,被整个修真界奉为圭臬的师兄……
他竟然……竟然对我……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翻到最后一页。
日期是师兄飞升的前一天。
【天劫将至,我命不久矣。】
【并非霞举飞升,而是以身殉道。魔尊即将破印而出,我必须用我的元神和毕生修为,去加固封印。】
【此事,我瞒了所有人,包括阿渊。】
【他生性不喜束缚,若知晓真相,定会不顾一切地阻止我,甚至想替代我。我不能让他涉险。】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青玄。】
【那孩子,是我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他天生剑骨,却也天生情种,像极了年少时的阿渊。】-
【不,他比阿渊更甚。他看阿渊的眼神,痴缠,偏执,像燃着一团扑不灭的火。】
【我从未教过他伦理纲常,只教了他如何喜欢一个人,就要不顾一切。】
【我将他托付给阿渊,废了他的拜师贴,断了这层枷锁。】
【阿渊,我的师弟。我知道你不喜束缚,生性风流。】
【但你记住,我托付给你的是晚辈,不是你的新欢。】
【这句话,是说给你听的,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终究是……意难平。】
【阿渊,忘了我。找个能让你收心的人,好好活下去。】
【若你实在……实在也对他动了心。】
【那便是我,欠了你们。】
“轰——”
我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开。
什么飞升,什么托付……
全都是假的!
师兄他……他是去送死!
而他留给我的最后一段话,那句“不是你的新欢”,根本不是警告,而是……而是带着无尽酸楚和绝望的……成全?
我整个人都傻了。
我一直以为师-兄是道德标杆,是正道之光。
却不想,在他那副冷硬的躯壳下,藏着如此深沉而绝望的爱意。
而我,这个他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我还把他唯一的牵挂,那个他用生命去保护的孩子,当成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个不知廉耻的小疯子!
愧疚,震惊,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