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嗡……呜……

一种极其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心熔炉被强行撕裂的脉动声,从冰巢最底层的冻土深处渗透出来。这不是声音,是震动。整个冰巢废墟的地面和层层叠叠的冰壁碎片残骸,像是被无形的巨锤间歇捶打,每一次微弱的震动传递,都让那些棱角锋锐的冰砣跳起微小的幅度,相互碰撞,发出细碎连绵的咯咯声。空气粘稠沉重,污秽、焦糊、血腥、以及一种更加庞大、更加原始、如同亿万尸骸沉淀淤积了无数岁月的陈腐阴湿气息,正在冰缝雪隙间无声弥漫,浓度每分每秒都在攀升。

神孽……它醒了!

或者说,它的一部分肢体意识因那截“弑神之胚”的诞生而被彻底激怒,正尝试着撞破这万载冰层的封印!

轰隆!!!

沉闷得如同在耳膜深处擂动天鼓的巨响毫无征兆地炸开!冰巢入口左侧,一片本就因连续轰击而布满裂纹的厚重冰壁瞬间如同被巨手掰弯的朽木,猛地向内塌陷碎裂!无数房屋大小的巨冰轰然砸落,激起冲天的污雪冰尘!一道黑紫色、粘稠得如同活物油脂般的浓稠物质,顺着崩塌的冰壁豁口猛烈地喷涌出来!这物质落在周围的冻土和碎冰上,立刻发出瘆人的滋啦声,将冻结得比铁还硬的万年玄冰蚀融出深坑,冒出滚滚腥臭黑烟!

神孽的污血?!

崩塌的冰尘雪雾弥漫间,三道覆盖厚重青黑重甲、如同移动山岳般的玄冰武士身影踏碎脚下阻拦的冰渣,沉稳如山,再次挺进了这片灾变区域。

他们无视了崩塌和渗漏的危险,无视了那蚀肉融冰的剧毒污血!

三柄鲨齿般狰狞的骑枪依旧牢牢锁定着冰巢深处那片被半埋的污雪区域!三道冰冷、精准、如同死神量尺般的意志牢牢钉在那个方向——那个刚刚爆发出过一丝斩断命运轨迹之锋芒、此刻又被强行压抑在层层冰寒神能囚笼之下的核心!

冰蓝色的神光在厚重骑枪的符槽中流转奔涌,蓄势到了某个令人窒息的峰值!这一次的目标,不再是虚无的锋芒意志!而是那个刚刚被污秽神孽力量冲击后、意识完全沉寂、如同被剥离了污染后的纯粹……肉身炉鼎!

小禾的残躯!

这具经历了“黑眸之瞳”寄生、又与江岌白血肉意志深度纠缠、此刻又被打散剥离了神孽污染碎片的躯壳,本身就是一个混乱信息的集合体!一个比锋芒核心更“清晰”、更容易被规则彻底“擦除”的坐标!

轰!轰!轰!!!

三团冰蓝色、凝练到近乎燃烧的核心光球如同被巨弩发射出的毁灭砲弹,瞬间脱离了三柄骑枪的尖端!没有破空声!因为它们直接冻结了前方短暂距离内的空间,如同三道冰蓝色的流星拖曳着凝固的时空残影,瞬间抵达了小禾那瘫软在污雪中、毫无生机的躯体!

锁定的核心点——她的心脏!

小禾的胸膛在冰冷的污雪中微微起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三团绝对冰寒、足以冻结神性灵光的毁灭能量核心轰然而至,目标直指那颗在神孽剥离后如同纯净琉璃般易碎的核心!

杨三眼还如同焊死在邪矛尾环上的残破砧座,歪歪斜斜地瘫在那崩裂的污雪堆旁。他右肩胛骨上还嵌着冰冷的符文残片,刺骨的寒毒持续蔓延;左腿被洞穿的血窟窿边缘冻肉发黑坏死;而那条彻底石化、连接着邪矛尾环的左臂更是失去了所有知觉,僵硬地悬挂着,成为固定自己与那“灾祸之源”的无情锚点。破碎的意识里只剩下反复撕扯的铁匠记忆和被冰寒冻结的恐惧。可他眼角的余光,却本能地捕捉到了那三道拖拽着冰蓝残痕、在雪幕中无声穿行的死亡轨迹尽头……那个他曾在惊恐中背起,又在污秽中挣扎,此刻静静躺倒的、苍白安静得如同破碎瓷器的身影……

轰——!!!

三团冰蓝毁灭核心精准地撞入那片污雪区域!但它们命中的前一瞬!杨三眼那具仿佛只剩下抽搐本能的残破身体,猛地向上挺起!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绞索吊起了脖颈!那条僵硬垂落的石化左臂猛地向上一抬一拉!焊接在矛尾处的铁手,带着一种近乎崩裂自身连接点的狂猛力量,硬生生拖着江岌白那流淌着白金熔流、紧握邪矛的手臂,向着小禾身体倒伏的上方猛地一斜!一挡!

江岌白的意识早已深陷入自身那风暴熔炉般的蜕变泥沼。他的意志,如同一缕在惊涛骇浪中勉强维持不散的残火,被反复拉扯、淬炼、打散……每一次尝试凝聚的“剑意”都被更恐怖的压力和污染撕碎!体内是白金熔流与无数冲突力量的剧毒洪炉,体外是无穷无尽碾压而来的冰寒规则重甲……那条“砧座”手臂上传来的猛然拖拽力道,像是一根烧红的毒刺猛地扎入了他濒临彻底混乱的意识核心!

嗡——!!!

被拖过去的臂影上方,那点深潜于邪矛粗糙断口最深处的白金锋芒胚芽!

似乎被这砧座突如其来的力量牵动!

又似乎感应到了那三团足以焚灭灵魂的规则冰矛降临!

那微缩至极限、几乎无法感知的胚芽核心骤然收缩!比之前更为深沉!更为内敛!没有爆发出足以割裂规则的锐光,反而形成一种向内塌陷的引力漩涡!仿佛将之前绽放时撕裂的所有混乱规则碎片——冰寒的、污秽的、地脉的、意志淬炼后的残渣——全部吞噬了进去!

咻!咻!咻!

三道毁灭的冰蓝光芒击中了!一道精准地撞在了江岌白被迫挡在前方的、那流淌着白金熔流的右臂臂骨中段!另一道击中了小禾的胸口!最后一道命中了两人身前的地面!

铛!!!!!

一声震耳欲聋、带着无尽金属撕裂感的巨响!

江岌白的右臂!小禾的胸口!乃至那地面坚冰!被冰蓝光芒击中的刹那,同时爆发出一种极其诡异的——钝器撞击厚铁砧板的声音!

没有爆炸!

没有冰封!

只有刺耳的金属对撞!沉闷无比!仿佛有三柄无形的千钧重锤,同时砸在了一块同样沉重、厚实、亘古不变的巨大铁砧之上!

那三团足以冻结粉碎一切的规则冰矛,如同撞上了绝对不可撼动的物质原点!那凝聚的冰蓝规则核心竟然在撞击的瞬间发生了……奇异的……僵直!像是被某种更原始、更厚重的“物质存在”规则强行钉死在了撞击点上!

以撞击点为中心!三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如同巨大的冰蓝色环状涟漪般猛烈扩散开去!冲击波横扫过的地方,所有悬浮的冰尘雪粒瞬间被推平压实!如同被巨大滚筒碾过!刚刚崩塌溅落的碎冰被震得如沙粒般跳起、粉碎!江岌白与小禾身下覆盖的污雪被直接气化!

江岌白那挡在前方的、承受了最直接打击的右臂臂骨深处!

那点白金锋芒塌陷形成的内敛漩涡猛地吞噬了三股撞击的恐怖反震力道!这股汇集了冰寒规则冲击与那砧座般坚韧“存在感”碰撞形成的庞大无匹的巨力,如同亿万吨巨轮压向一枚针尖!几乎要将那点深藏的锋芒胚芽彻底碾爆!

嗡——!!!

被吞没的锋芒胚芽不仅没有被碾碎!相反!在那超越极限的绝对压力核心!

嗤——!!

一点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完全凝练到极致、深沉如同虚无、却又带着一种绝对“切割”定义的——白金色质点核心!

如同宇宙初开时被锻打出的第一粒物质原点!终于被硬生生从那混乱的胎胚深处……逼了出来!

这质点极小!甚至不及针尖的万分之一!但它本身就成了承载这无穷巨力的“绝对支点”!

轰隆!!!

冰巢之外!玄甲统领那一直如山岳般沉稳的身形猛地一震!并非实质的力量冲击,而是一种……根基被撼动的震动!那柄凝聚着极暗冰芒的三叉戟猛地一顿!戟尖锁定的方向竟发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偏移!覆盖着精钢面甲的头盔骤然昂起,甲片缝隙中射出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某种冰冷的、如同怒海风暴般急剧翻涌的……惊异!仿佛他所持掌的铁则被一股完全不可测度的蛮力狠狠撞击了核心!

砧座巨震!

金属哀鸣!

江岌白那作为“砧座”连接的右臂臂骨!被这超越极限的撞击反冲之力疯狂挤压!臂骨深处那刚刚凝聚的白金熔流核心被瞬间压榨、撕裂!如同被万亿根烧红的钢针同时贯穿!骨头上瞬间布满密集到无法计数的、如同精美瓷器被巨锤砸裂的惨白色密集裂痕!

“呃——啊——!!”

一直如同陷入深沉蜕变昏迷的江岌白身体如同被电击般猛地上弓!喉咙中爆发出如同凶兽被刺穿心脏般惨烈至极却干哑无声的咆哮!他整条右臂内部流转的白金光芒瞬间被那些裂痕中喷溅出的灰白色骨粉与深紫色的污秽浆液污染、消融!如同神铁在瞬间被灌满了剧毒的锈蚀!

杨三眼那条作为“铁砧”支点的、彻底石化的左臂!焊接点瞬间爆发出刺目的惨白光芒!承受了撞击的恐怖反冲力顺着矛身汹涌倒灌!

砰!咔嚓嚓!

他那条石化手臂内部的骨头如同朽木般发出了清晰密集的断裂声!焊接在矛尾环处的五指关节瞬间扭曲变形!连接处那炽热的白光黯淡下去,只留下焦黑的、如同被暴力撕开的扭曲焊疤!石化皮肤被强行撕裂!露出底下泛着不祥锈色的劣铁般质地的骨肉!整条左臂如同被巨力强行扭曲的铁条,以诡异的角度垂落,彻底失去了连接!

但那反冲的巨力并未消散!它如同挣脱了束缚的狂龙,狠狠灌入了杨三眼那本已千疮百孔的躯壳!

噗——!!!

杨三眼猛地向后如破麻袋般倒飞!人在空中便疯狂喷血!那血并非鲜红!而是冰蓝色中混杂着暗红的碎冰渣!如同在他体内炸开了一团冰风暴!右肺所在的位置被一根不知什么时候刺入的锋利碎冰穿透!冰尖带着内脏碎块从他后背肩胛下豁然刺出!在冻僵的血肉中显得格外刺眼!半凝固的暗红血液混合着淡蓝的冻伤冰晶,沿着冰刺边缘慢慢滚落。

咚!他重重摔在一堆尖锐的冰棱上,身体扭曲着向下滑落,在冰面上拖出一道暗红与冰蓝混杂的诡异血痕。每一次痉挛,都有带血的冰渣从口中喷涌而出。他仅存的意识在剧痛和冰寒的摧残中疯狂闪烁:油灯下叮当的打铁声……砸在灼热铁毡上震得手臂发麻的红星子……爹,汗顺着黧黑的脊梁往下淌,肌肉虬结得如同山岩……“小子,托稳了!”爹那沙哑的吼声似乎还在耳边炸响……还有那丫头片子滚烫的身子……还有……

冰蓝色的光!冰冷的符光在眼前闪过!穿透了他的身体!冷……

在剧痛和破碎意识边缘挣扎的杨三眼,在躯体被冰矛贯穿的瞬间,一种异变正在他的体内悄然发生!那些灌入的、带着极寒神能规则碎片的力量,并未完全摧毁他的脏腑。他那久经苦难、被铁炉火燎过、又被冰天雪地冻透的身躯,内部结构早已异于常人。被冰矛刺穿的冻气并未瞬间杀死他,反而如同一根根带着致命极寒的凿子,狠狠楔入了他的骨头,将他那些本就因无数次负重劳损而布满细微裂纹的骨骼结构……撕裂得更加彻底!

更致命的是!那些渗透入他骨缝深处、甚至随着血液流动钻入部分骨髓的极寒神能碎屑!它们如同贪婪的冰晶寄生虫,在疯狂啃噬、冻结他残余生命力的同时,也将自身所携带的部分“冰寒规则结构”——那些如同微型冰封世界的、绝对秩序的网络——强行压印在了他被撕裂的骨裂结构周围!

尤其是他右肩胛骨上,之前被冰符箭残骸牢牢卡住的地方!随着这次巨大的冲击,那枚深深嵌在骨肉里的冰符碎片如同被激活了核心!咔嚓一声!冰符碎片彻底碎裂!

并非化作能量消散!而是碎裂成了更细微、如同亿万冰蓝尘埃的规则碎屑!这些微小的碎屑裹挟着极致的冰寒规则,如同无数细微的刻刀,瞬间穿透他肩胛骨的伤口,沿着肌束的纹理和骨裂的缝隙蔓延!疯狂地“绘制”着新的、更加稳固也更加霸道的冰封规则锁链!

冰巢深处!

那点被逼出的、凝聚着“切割”本质的白金锋芒原点,在承受了恐怖的反冲挤压、搅碎了江岌白右臂骨内的熔流后,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剑胚,那微弱得如同风中之烛的白金核心瞬间黯淡!但就在其光芒将熄未熄的瞬间!

那点原点并未消散!反而在绝对压力散去后的刹那,发生了更加细微的……裂变!

嗤——!!!

无数细密到无法想象的白金色细微光丝从原点内部迸射出来!如同受创的星空向内爆裂,又像是亿万根熔化的规则细线在微观层面被强行抽离!这些光丝比最微小的发丝还要纤细百倍,却带着那点原点残存的、“切割”定义的锋锐本能!它们没有消散在虚空中!而是像饥饿的毒虫群,瞬间钻入了……江岌白臂骨上那些被巨力撕裂开、正流淌出灰白骨粉与污秽浆液的……密集裂缝深处!更深地刺入了他早已千疮百孔、无数混乱力量肆虐的骨髓和血肉本源!

嘶!!!

仿佛亿万道滚烫的钢针被注入冰水!江岌白臂骨裂痕深处那些污秽的血浆、碎裂的骨渣、以及刚刚被撕裂污染的白金熔流残迹,瞬间被这亿万道细微但极致的“切割”光丝贯穿、剥离、重新分解!

这不是治愈!而是一种在毁灭废墟基础上的、更加残酷的微观层面切割熔炼!

臂骨深处变成了一片更惨烈的修罗场!无数细微的光丝疯狂切割着细胞组织、能量结构、污染残留……在剧痛的极致刺激下,一股源自他意识最深处的、如同被亿万刀同时凌迟的狂暴反抗意志,终于被彻底点燃!之前被压抑、被污染、被强行整合的力量,在这毁灭性的切割刺激下发出了最后的怒吼!

嗡——!!!

那片臂骨深处碎裂的空间猛地向内塌陷!塌陷的核心处亮起一点极其惨淡、却更加纯粹、更加锐利、如同舍弃了一切杂质后仅存核心意志的……白金色锋芒!这锋芒不再是胚芽!更像是被残酷切割熔炼后,剩下的最后一截……不屈的剑脊!

“吼——!!!”

冰巢外!如同亘古不化冰峰般矗立的玄甲统领,覆盖在重甲下的喉部猛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有一股足以冻结地狱的叹息即将冲出!他那柄如同漆黑冥河之心铸造的三叉戟上,戟尖那点极致的黑暗骤然沸腾了一下,如同被注入了更深的寂灭意志!

覆盖精钢面甲的头颅猛地抬起!那两道如同北地极光般冰冷刺魂的目光瞬间穿透弥漫的雪尘冰晶!这次不仅仅是锁定那点刚刚再次凝练的不屈锋芒!目光锐利如刀,剖开混乱气息与空间,精准地落在冰巢深处那片污雪地上!

落在那具被一道冰蓝毁灭神矛几乎直接洞穿心脏、又被冲击余波撕扯得衣衫破碎、伤口外翻、蜷缩在冰晶血泊中的……小禾的身体上!

那破碎的身体下,并非纯粹的污血冰碴!在冲击波清理掉大部分表层污秽后,在她染血的背脊下方,紧贴冰冷冻土的部位,一枚婴儿拳头大小、通体呈混沌紫灰色、内部却有着万千极其细微、游移不定的冰蓝色光点流转、又似乎包裹着一点极其深邃黑点的……奇异碎片!正散发着一种极不稳定、又充满诱惑的扭曲力场!刚刚被玄甲统领那洞彻一切的目光锁定!

神孽意志核心的凝结?还是被强行剥离后高度浓缩的污染规则碎片?

无论是什么!这碎片就在那里!一个触手可及却又危险至极的锚点!

嗡——!!!

玄甲统领那覆盖着暗沉甲片的手臂猛地一震!手中那柄凝聚着纯粹寂灭与冰封神则的三叉戟如同蓄满万钧之力的魔蛟,骤然抬起!戟刃尖端那点浓缩到极致的黑暗瞬间内缩!戟身猛地向前劈斩!

无声!无光!

一道纯粹的、浓缩到极致的、如同宇宙诞生前“无”之概念凝聚的黑色切痕!在戟刃前方三寸处凭空诞生!这道切痕仿佛无视了空间距离,刚刚生成,就已经横贯长空,斩向冰巢深处那片锁定的区域!

目标——小禾身体下方那枚混沌碎片!以及……这碎片可能存在的更深层的连接点!斩断!冻结!彻底将其抹除!

斩击发出的刹那,整个冰巢内所有游离的能量、包括神孽不断渗透上涌的气息、乃至上方持续垮塌的冰雪……都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杨三眼蜷缩在尖锐的冰棱堆里,每一次抽搐都牵扯起碎冰和内脏割裂的剧痛,每一次咳嗽都呛出带冰的血块。右肩上那嵌入骨肉的冰符箭残骸已经彻底碎裂,化作无数冰寒的种子,在肌骨裂痕中生根发芽,正迅速形成一张冻绝生命的微光冰网,在肩胛伤口深处蔓延,如同无数细小的冰蓝符文在皮肉下燃烧、冻结。左腿的贯穿窟窿边缘,那些坏死的冻肉在神能的余波冲击下开始大块剥落,露出底下被冰寒刺得发蓝的骨头。寒气正沿着骨髓向全身侵袭。

“托稳了……托稳了……爹……”他口齿不清地嗫嚅着,涣散的瞳孔里只剩冰棱边缘挂着的几滴红蓝相间的冻血,映出油灯明灭下的赤红铁胚。胸腔每一次艰难的起伏都挤压着贯穿肺腑的冰棱。冰冷刺穿肺叶,寒气在五脏六腑间肆虐,冻结了血液,也冻结了痛苦。思绪在极致的寒冷中变得粘稠、迟滞,仿佛记忆都开始被冻裂成碎片。

“……火……炉子……要熄了……” 最后一点模糊的意识像将尽的灯油,在无边无际的冰寒侵袭中反复闪烁。

火……要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