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内死寂如坟。血腥味混着草木异香,凝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氛围。药禄脸上的肥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看着药尘那双燃烧着冰焰的眼睛,又瞥了一眼地上那条如同枯枝般扭曲、彻底废掉的手臂,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几乎要冻结他的骨髓。
“你…你想干什么?药尘!我可是宗族管事!”药禄色厉内荏地尖叫,声音因恐惧而尖利变调,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门口退缩,试图躲到仅剩的那个家丁身后,“残害同族,罪加一等!执法堂不会放过你的!识相的立刻跪下认罪,交出邪宝,或可留你妹妹一条贱命!”
“贱命?”药尘笑了,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露出沾着血丝的牙齿。他一步步逼近,破烂的鞋子踩在粗糙的地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却如同重锤砸在药禄心头。“我妹妹的命,轮不到你这蛀虫来定夺。至于残害同族…”他目光扫过地上昏死的家丁,“比起你药大管事这些年克扣口粮、以次充好、甚至用废丹毒丹坑害旁支子弟的勾当,我这点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你…你血口喷人!”药禄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心虚的惨白,指着药尘的手指都在哆嗦,“休要污蔑!我药禄行事,光明磊落!”
“光明磊落?”药尘停在药禄面前三步之遥,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药禄那张油腻的脸,“那你腰间玉佩里的‘淬体丹’,也是光明磊落得来的?”
药禄下意识地捂住了腰间那枚布满裂纹的青玉玉佩,眼神闪烁,强辩道:“那…那是宗族下发的修炼资源!岂容你质疑?”
“是吗?”药尘嘴角的冷笑更甚,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宗族下发的淬体丹,丹纹清晰,药力精纯,入腹如暖阳化开,滋养筋骨。可你药大管事视若珍宝藏在玉佩里的这颗…”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你敢不敢当众拿出来,让大家看看,那到底是淬体丹,还是裹了一层糖衣的穿肠毒药?!”
“哗——!”
此言一出,如同巨石投入死水潭,瞬间在门外围观的族人中激起轩然大波!废丹?毒丹?克扣口粮?这些平日里只敢在心底嘀咕的猜测,此刻被药尘如此赤裸裸地当众撕开,冲击力可想而知!
“难怪…难怪我领的淬体丹吃了浑身发冷,修炼还岔了气!”
“我爹上次领的疗伤丹,伤口非但没好,反而溃烂得更厉害了!”
“禄管事!这是真的吗?你…你拿废丹给我们?!”
压抑已久的怨气和愤怒瞬间找到了突破口,一道道饱含质疑和怒火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面无人色的药禄。
“污蔑!统统都是污蔑!!”药禄彻底慌了,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涔涔而下,他歇斯底里地挥舞着手臂,试图驱散那些让他如芒在背的目光,“执法堂!执法堂的人呢!快把这妖言惑众、残害同族的孽障拿下!”
他猛地从腰间拽下那枚裂纹遍布的青玉佩,仿佛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又像是急于销毁证据,狠狠朝着药尘的脸上砸去!“孽障!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就是宗族赐下的淬体丹!货真价实!”
玉佩带着风声砸来,眼看就要砸中药尘的面门。
药尘眼中寒光一闪,不闪不避,右手闪电般探出!
啪!
一声轻响,布满裂纹的玉佩被药尘稳稳抓在掌心。那力道之精准,仿佛只是拈住了一片飘落的枯叶。
“好,那就让大家看个清楚!”药尘的声音冷冽如冰。他五指猛地一收!
咔嚓!哗啦!
本就布满裂纹的玉佩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瞬间崩碎成无数细小的玉屑,簌簌落下,露出里面一颗龙眼大小、颜色暗沉、表面覆盖着一层浑浊蜡壳的丹药。
正是那颗被药禄珍藏在玉佩里的“淬体丹”!
丹药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令人作呕的、如同腐肉混合着劣质药材的酸馊气味,隐隐散发开来。门外靠得近的几个族人闻到这股气味,脸色都是一变,胃里一阵翻腾。
“这就是你视若珍宝的‘淬体丹’?”药尘捏着那颗蜡封的丹药,举到药禄眼前,声音如同来自九幽,“蜡封之下,掩盖的是早已变质失效的药力,甚至是混合了毒矿渣滓的穿肠毒药!药禄,你用它克扣了多少真正的淬体丹,中饱私囊?又用它‘赏赐’过多少不听你话的旁支子弟,让他们修为停滞,甚至暗伤缠身?!”
“不…不是的!你胡说!”药禄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眼神却死死盯着那颗丹药,带着最后一丝侥幸的疯狂,“这是真的!是宗族赐下的!是你用了妖法污蔑!有种你剥开蜡封!剥开让大家看看里面!”
“剥开?”药尘眼中闪过一丝嘲弄,“如你所愿。”
他伸出左手食指,指尖并未触及蜡封,只是对着那颗暗沉丹药凌空虚虚一点!
嗡!
一股无形的、源自造化药田的奇异波动瞬间笼罩了丹药。这一次,药尘催动的并非具象的腐灵藤,而是药田信息流中一种更为本源、更为霸道的探查与溯源之力——灵根溯源!
“嗤啦——!”
一声轻响,如同滚烫的烙铁烫在了朽木上。丹药表面那层浑浊的蜡封,在药田之力的刺激下,竟自行裂开一道细缝!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令人闻之欲呕的腐败酸臭气息,如同打开了陈年尸棺,猛地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离得最近的药禄首当其冲,被这股恶臭一冲,胃里翻江倒海,“哇”的一声,竟直接弯腰干呕起来。
更恐怖的是,裂缝之中露出的丹药本体,并非想象中的暗红或褐色,而是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脓血凝结般的暗绿色!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带着不祥灰败气息的杂质,如同活物般在暗绿的丹体表面缓缓蠕动!
“呕——!”
“天啊!那是什么鬼东西!”
“毒…毒丹!真的是毒丹!”
门外围观的族人彻底炸开了锅,惊恐、愤怒、后怕的情绪如同火山般爆发!不少人捂着口鼻连连后退,看向药禄的目光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药禄看着那蠕动的暗绿丹体和喷涌的恶臭,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瘫软在地,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他最后的侥幸和依仗,被药尘以这种无可辩驳的方式,彻底撕得粉碎!
“看来,药大管事自己,也从未真正看过这蜡封里的‘宝贝’啊。”药尘的声音如同审判的钟声,冰冷地敲在药禄的心上,也敲在每一个旁支族人的心上。
他捏着那颗散发着恶臭与不祥的暗绿废丹,目光扫过门外一张张或愤怒、或惊恐、或恍然大悟的脸。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瘫软在地、失魂落魄的药禄身上。
“你说这是废丹?毒药?”药尘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造化之道,枯木亦可逢春。今日,我就让你看看,何为真正的点石成金!”
话音未落,他捏着废丹的右手猛地向下一按!目标,赫然是地面青砖缝隙里,几株最不起眼的、刚刚被腐灵藤力量刺激后有些蔫头耷脑的野草!
就在那颗暗绿恶臭的废丹即将触碰到蔫草叶片的瞬间,异变陡生!
药尘掌心之中,一缕微弱却精纯无比的翠绿色光芒骤然亮起!那是他强行催动药田本源之力,引动的一丝造化生机!
嗤——!
废丹表面的蜡封在翠绿光芒触及的瞬间,如同冰雪般消融殆尽!那颗暗绿蠕动、散发着恶臭的毒丹核心暴露出来,但预想中的毒气爆发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震撼的一幕!
无数细若发丝、晶莹剔透的翡翠色根须,毫无征兆地从药尘的掌心、从那几株蔫草的根部疯狂涌出!它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瞬间将那颗暗绿色的废丹死死缠绕、包裹!
“嘶嘶嘶…”
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中,根须上的微型吸盘疯狂蠕动!废丹表面那些蠕动的不祥杂质,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发出无声的哀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分解、吞噬!暗绿色的丹体迅速褪色、变浅,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败恶臭也在飞快消散!
短短三息!
当最后一缕翡翠根须缩回药尘掌心时,他手中托着的,已不再是那颗暗绿恶臭的毒丹!
一滴!
仅仅一滴!
龙眼大小,通体呈现出最纯粹、最剔透、如同顶级帝王翡翠般的浓绿液滴,静静地悬浮在药尘掌心之上!
液滴内部,仿佛蕴藏着一片浓缩的森林,无数细小的、充满生机的绿色光点在缓缓流转、生灭。一股比之前九花玉露丹更加纯粹、更加磅礴、更加令人心旷神怡的草木清香,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涤荡了整个破屋,甚至弥漫到屋外,压下了所有血腥与污浊!每一个闻到这股清香的人,都感觉精神一振,体内滞涩的灵力都似乎活跃了一丝!
废丹化灵液!毒药变生机!
这神乎其技、颠覆认知的一幕,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每一个目睹者的心头!
“噗——!”
瘫在地上的药禄,眼睁睁看着自己视若珍宝、实则肮脏不堪的“底牌”,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净化、提纯成这滴价值连城的翡翠灵液,再对比自己此刻如同烂泥般的丑态,极致的贪婪、无法置信的荒谬感和被打落尘埃的耻辱,如同三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他的心脏!他猛地瞪圆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异的“嗬嗬”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一大口暗红色的、带着浓烈腥气的淤血,如同喷泉般狂喷而出!
血雾弥漫,溅脏了旁边家丁的裤脚,也彻底染红了他自己胸前象征着管事身份的锦缎衣襟。
药禄,这位在药家旁支作威作福多年的禄管事,竟被药尘这神乎其技的“点废成宝”和当众剥皮抽筋般的揭露,硬生生气得——道心崩裂,吐血昏厥!
破屋内,只剩下那滴悬浮的翡翠灵液,散发着柔和而磅礴的生命光晕,以及药尘挺立如枪、冷冽如冰的身影。
门外,一片死寂。所有旁支族人,看向药尘的目光,已彻底被震撼、敬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仰望神明般的狂热所取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