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时,正躺在啃食尸体的流民堆里。
饥荒连年,天灾不断,白骨铺满道路,易子而食成了生存法则。
异族铁骑踏破山河,将我们视作两脚羊随意宰杀。
我从流民中站起,用前世知识开荒造田,组建陷阵死士。
魏武卒的铁甲在阳光下闪耀,秦锐士的箭矢撕裂蛮夷的阵线。
每夺回一寸土地,便用血与汗浇灌成良田。
当罗马军团跨海而来,樱花武士在海岸登陆时。
我站在长城之巅,身后是百万雄师。
“这片土地,每一寸都浸透先民之血。”
“今日,该由我们重定天下秩序。”
---
冰冷的湿意最先穿透衣衫,黏腻地贴在脊背上,紧接着是那气味——一种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腐,混杂着泥土的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生铁锈蚀的甜腻。每一次呼吸都像有无数根生锈的针扎进肺里。我猛地睁开眼,视野里没有光,只有一片沉甸甸、蠕动着的黑暗。
几道粗重的喘息声就在耳边,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湿漉漉的啃噬声,咯吱…咯吱…像钝刀在锯着朽木。
意识像沉船一样艰难地浮出混沌的海面。记忆碎片杂乱无章地撞击:刺耳的刹车声,医院消毒水刺鼻的味道,最后是电脑屏幕上那行未写完的代码……然后是无边的坠落。
这里是……哪里?
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试图看清周围。动作牵动了身下压着的东西,发出轻微的“噗嗤”声,那是血肉被挤压的声音。我的手指下意识地摸过去,触到一片冰冷滑腻的皮肤,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弹性,再往下,是嶙峋的骨头轮廓。
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从尾椎骨炸开,直冲天灵盖。我触电般缩回手,胃袋猛地收缩痉挛,酸腐的液体涌上喉咙。借着上方不知何处漏下的一缕微弱天光,我终于看清了。
我正躺在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恶臭的土坑里。身下,是层层叠叠、纠缠不清的人体。有的早已僵硬发黑,有的还在微微抽搐。几个衣衫褴褛、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影子,正匍匐在那些躯体上,埋头啃咬着。其中一人,就在离我不到三步远的地方,正用枯瘦如柴、沾满黑红污垢的手,从一个孩童小小的胸膛里掏着什么,塞进自己嘴里,发出满足又贪婪的呜咽。
易子而食!一个只在史书最黑暗角落记载过的词语,裹挟着血腥的寒气,狠狠撞进我的脑海。
“呃……”一声抑制不住的干呕从我喉咙深处挤出。这细微的声音,在死寂的坑底却如同惊雷。
离我最近的那个正在啃食的流民猛地抬起头。那是一张完全被污垢和饥饿扭曲的脸,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只有两点浑浊发绿的光在黑暗中死死锁定了我,如同饿狼发现了新的猎物。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丢下手中半凝固的血肉,手脚并用地朝我爬来,速度竟快得惊人!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恐惧和恶心。我几乎是凭借着一股蛮力,猛地翻身滚向旁边,同时手脚胡乱地在冰冷的尸体堆中摸索。指尖触到一个坚硬冰凉的东西,是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我毫不犹豫地抓起,在那流民肮脏枯瘦的手即将抓住我脚踝的刹那,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他的太阳穴!
“砰!”
一声闷响。石头砸在骨头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那流民的动作骤然僵住,浑浊眼里的绿光熄灭了,身体像一滩烂泥般软倒下去,扑在冰冷的尸骸上,再无动静。
我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握着石头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上面沾满了粘稠温热、带着浓烈铁锈味的液体。是血。
更多的流民被这动静惊动,一双双闪烁着同样饥饿绿光的眼睛,在坑底的阴影里亮起,缓缓向我围拢。那无形的压力,比冰冷的尸体更让人窒息。
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
我猛地从尸堆中挣扎站起,双腿还在发软,但目光死死盯着土坑边缘那道模糊的光带。那是唯一的生路!我发出一声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嘶吼,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挥舞着带血的石头,跌跌撞撞地朝着坑壁冲去。脚下不断打滑,踩在冰冷的尸体上,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深渊的边缘。
身后,是窸窸窣窣的追赶声和贪婪的喘息。
不知摔倒了多少次,也不知挥了多少次石头,砸开了多少只伸来的枯爪。当我的手指终于抠进坑壁边缘冰冷的冻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拖出这个万人坑时,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尘土和血腥,却让我贪婪地大口呼吸。
然而,坑外的景象,并未带来丝毫的喘息。
灰暗的天穹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目光所及,是一片令人绝望的死寂荒原。大地龟裂,如同老人干枯皮肤上的褶皱,深不见底。枯死的树木扭曲着枝干,像一只只伸向天空、控诉命运的手。没有绿色,没有炊烟,只有风,卷着灰白色的尘土和破碎的布片,呜咽着掠过旷野,发出鬼哭般的声响。
一条勉强可辨的小径,蜿蜒着伸向同样灰暗的地平线。小径两旁,散落着被啃噬得干干净净的白骨,有粗大的,有细小的,层层叠叠,铺满了道路两侧的沟壑。几颗残缺的头骨空洞的眼窝,无神地望着灰暗的天空。几只硕大的乌鸦站在枯树梢头,发出刺耳的“呱呱”声,黑豆般的眼睛冷漠地俯视着这片人间炼狱。
这就是我来到的世界?一个被饥荒和死亡彻底吞噬的……地狱?
胃里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一阵阵灼烧般的绞痛。喉咙干得像被砂纸打磨过。我踉跄着,沿着那条白骨铺就的小路,漫无目的地前行。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身体里的热量正随着每一次呼吸快速流失。
走了不知多久,也许半天,也许更久。前方出现了一片低矮、破败的窝棚区,歪歪斜斜地依靠在一道残破的土坡下。几缕微弱的、带着浓重焦糊味的烟从窝棚缝隙里钻出来,是这里唯一证明还有活物的迹象。
窝棚区外围,十几个同样衣衫褴褛、形如枯槁的人蜷缩着。他们听到我的脚步声,麻木地抬起头,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情绪,如同等待风化的石头。只有在看到我手中那块沾血的石头时,他们的瞳孔深处才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活物的警惕。
一个头发花白、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老人,裹着几乎无法蔽体的破布,蜷缩在一堆散发着霉味的枯草上。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旁边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同样瘦骨嶙峋,小脸脏污,依偎在老人身边,用一双大的出奇、却同样麻木的眼睛看着我。
“水……”老人干裂发紫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声音微弱如蚊蚋。
小女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下意识地往老人怀里缩了缩,枯草般的头发遮住了她半张脸。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除了那身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烂单衣和一块冰冷的石头,一无所有。水?食物?那是这里最奢侈的幻想。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一点点收紧。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如同滚雷般的声响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大地开始微微颤抖。
窝棚区外围那些麻木的流民,脸上骤然浮现出极致的恐惧!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连饥饿都能暂时压制的恐惧!
“马……马蹄声!”有人嘶哑地尖叫起来,声音因恐惧而扭曲,“是……是北边的狼崽子!快跑啊!”
“跑?往哪里跑?”另一个声音充满了绝望的哭腔,“跑不动了……饿……”
原本死寂的窝棚区瞬间炸开了锅!惊恐的哭喊和绝望的哀嚎交织在一起。人们像被开水烫到的蚂蚁,慌乱地试图钻进更深的窝棚缝隙,或者朝着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地逃命,但虚弱的身体让他们很快摔倒,徒劳地在地上挣扎。
我猛地抬头望去。只见东北方向的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洪流正急速奔涌而来!那是骑兵!数十骑!他们穿着杂乱的皮毛和粗糙的铁片拼凑的甲胄,胯下的战马体型不大却异常粗壮,鬃毛飞扬。当先一人,头上戴着某种狰狞兽骨制成的头盔,手里挥舞着一柄闪着寒光的弯刀,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充满野性的呼哨。
是游牧骑兵!匈奴?鲜卑?或者别的什么?我脑中瞬间闪过历史课本上那些令人胆寒的名字。
他们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冲到了窝棚区的边缘。没有喊话,没有停顿,只有最原始的杀戮欲望!
“嗷——!”戴着兽骨头盔的首领怪叫一声,手中弯刀随意一挥。
寒光闪过!
一个刚刚从窝棚里爬出来的中年男人,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头颅便带着一捧温热的鲜血飞上了半空!无头的尸体在原地僵立了一瞬,才轰然倒地。
“两脚羊!哈哈!肥美的两脚羊!”首领用蹩脚生硬的汉语狂笑着,声音如同夜枭嘶鸣。他身后的骑兵们怪叫着,像狼群扑入羊圈,弯刀、长矛、狼牙棒……各种武器疯狂地朝着那些奔逃或蜷缩的流民身上招呼。
惨叫声、骨肉碎裂声、野蛮的狂笑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压过了风的呜咽。
一个骑兵纵马冲向那对蜷缩在枯草堆上的爷孙。老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将小女孩死死护在自己枯瘦的身体下。
“爷爷!”小女孩惊恐的哭喊撕心裂肺。
骑兵丑陋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手中的长矛毫不留情地朝着老人佝偻的后背刺下!
就在那冰冷的矛尖即将穿透老人身体的瞬间!
“住手!”一声暴喝从我喉咙里炸响,压过了周围的喧嚣。
身体比思维更快!在喊出那两个字的同时,我的脚已经狠狠蹬地,积攒了许久的愤怒、恐惧和绝望,在这一刻化作了孤注一掷的力量!我像一颗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头,整个人朝着那个骑兵猛扑过去!
目标不是人,是马!
骑兵显然没料到会有人反抗,而且目标竟是他的坐骑。他刺下的长矛微微一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我扑到了战马的后腿旁!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块沾着尸坑血迹的石头,狠狠砸向马腿脆弱的关节!
“咔嚓!”
一声清晰的骨裂声响起,伴随着战马凄厉痛苦的嘶鸣!那马匹前腿一软,轰然向前栽倒!马背上的骑兵猝不及防,惊叫着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了出去,像一袋沉重的沙包,“砰”地一声砸在冻硬的泥地上,尘土飞扬!
整个窝棚区边缘,有那么一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无论是正在疯狂砍杀的蛮族骑兵,还是惊恐绝望的流民,甚至包括那个被护在身下的小女孩,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那个戴兽骨头盔的首领,脸上的狂笑僵住了,随即化为暴怒的狰狞。
“卑贱的虫子!找死!”他怒吼着,调转马头,手中的弯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直朝我劈来!速度快得惊人,刀锋的寒光瞬间刺入我的瞳孔!
躲不开!
死亡的阴影冰冷地扼住了我的咽喉。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我能清晰地看到刀锋上残留的暗红血渍,看到首领眼中残忍的兴奋。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愤怒在我胸膛里炸开——穿越而来,难道就是为了死在这群食人野兽的刀下?像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不!
就在那弯刀即将劈开我头颅的千钧一发之际!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锐器入肉声响起。
首领劈砍的动作骤然僵在半空!他脸上的狰狞和兴奋瞬间凝固,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缓缓低下头。只见一支粗糙的、用磨尖的硬木制成的简易箭矢,正颤巍巍地插在他粗壮的脖颈侧面!箭尾还在微微晃动,暗红的血正顺着箭杆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他毛茸茸的皮领子。
首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眼中疯狂的光芒迅速熄灭,最终像一堵墙般轰然从马背上栽落,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蛮族骑兵都惊呆了!他们勒住躁动的战马,惊疑不定地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窝棚区深处,那片最阴暗的角落。
我也猛地转头望去。
一个身影,缓缓从一堆杂乱的、被烟火熏得漆黑的窝棚骨架后面站了起来。
那是一个青年。同样衣衫褴褛,破烂的布条几乎遮不住他同样瘦削的身躯。但不同的是,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杆不肯弯曲的标枪。他脸上同样沾满污垢,颧骨高耸,嘴唇干裂,但那双眼睛——在污浊之下,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寒夜里的孤星,锐利、冰冷,燃烧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怒火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他手中,握着一张同样简陋粗糙、用坚韧藤条和兽筋绞成的硬弓,弓弦还在微微颤动。
他站在那里,像一块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顽铁,无声地散发着一种近乎惨烈的气息。
短暂的死寂后,蛮族骑兵爆发出惊怒的狂吼!首领的死亡并未让他们退缩,反而激起了更深的凶性!
“杀了他!撕碎他!”剩余的骑兵怪叫着,纷纷调转马头,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朝着那个持弓的青年猛扑过去!弯刀和长矛在灰暗的天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芒,马蹄践踏着冻土,发出沉闷的雷声,卷起漫天尘土!
青年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扑来的不是凶悍的骑兵,而是一群土鸡瓦狗。他动作快如鬼魅,一个矮身翻滚,敏捷地躲到一堆半塌的土墙后面。几乎在他藏身的瞬间,几支呼啸的箭矢就狠狠钉在了他刚才站立的位置,箭尾嗡嗡作响。
“噗!”又是一声轻响!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骑兵,脸上的狂怒瞬间凝固,身体猛地一颤,一支同样的木箭精准地穿透了他没有防护的咽喉!他捂着脖子,嗬嗬地倒栽下马。
青年如同幽灵,借着窝棚区复杂的地形和残垣断壁,不断地变换位置。每一次短暂的停顿,必有一支致命的木箭射出!他的箭法刁钻狠辣,专取骑兵防护薄弱的颈侧、面门、甚至马眼!
简陋的木箭在他手中,竟成了收割生命的死神镰刀!
“啊!我的眼睛!”一个骑兵惨叫着捂住鲜血淋漓的脸,从马背上滚落。
“小心!他在那边!”另一个骑兵指着土墙后一闪而逝的身影狂吼,话音未落,一支箭矢就从他张开的嘴巴里射入,后脑穿出!叫声戛然而止。
短短十几个呼吸间,又有三名骑兵毙命!剩下的骑兵终于感到了恐惧。他们勒住马,不敢再盲目冲锋,惊疑不定地围着那片区域打转,试图找出那个神出鬼没的射手。
机会!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我混乱的脑海。恐惧和犹豫被眼前这血腥而震撼的一幕彻底驱散!那个青年在用生命争取时间!他一个人,一张弓,在对抗一群凶残的骑兵!
我猛地看向周围。那些蜷缩的、惊恐的流民,他们眼中除了麻木和恐惧,此刻似乎也多了一丝别的东西——那是被绝境中突然迸发的反抗火花点燃的、一丝微弱的、名为“生”的渴望!
“想活命的!”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盖过了蛮族骑兵的呼喝和伤者的哀嚎,“捡起地上的石头!木棍!跟他们拼了!不然都得死!”
我的吼声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短暂的沉寂后,那个刚刚被老人护在身下的小女孩,第一个动了!她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从地上抓起一块拳头大的尖锐石头,小脸上满是泪痕,却咬着牙,死死盯住离她最近的一个正在寻找青年射手的骑兵!
“拼了!”一个饿得摇摇晃晃的中年汉子,眼睛赤红,从地上抄起一根断裂的、带着尖锐茬口的木椽子,嘶吼着冲了出去!
“打!打死这些吃人的畜生!”又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哭腔的决绝。
一个,两个,三个……十几个原本蜷缩等死的流民,像被点燃的枯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们抓起一切能抓到的东西——石头、断裂的木棍、甚至是从尸体上拔下来的锈蚀短刀!眼中燃烧着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的、近乎疯狂的求生火焰!他们或许虚弱不堪,或许动作笨拙,但十几个人同时爆发出的、不顾一切的冲击,形成了一股绝望的洪流!
“拦住这些两脚羊!”一个蛮族骑兵惊怒交加地大喊,试图挥刀砍向冲过来的流民。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
“噗!”
一支木箭如同毒蛇般从一处断墙后射出,精准地没入了他颈侧的血管!鲜血狂喷!
混乱!彻底的混乱!
流民们悍不畏死地扑上去,用石头砸,用木棍捅,用牙齿咬!他们像蚂蚁一样纠缠住骑兵的马腿,抱住他们的腰!虽然不断有人被弯刀劈倒,被马蹄踏碎骨头,发出凄厉的惨叫,但剩下的人依旧前仆后继!狭小的窝棚区地形限制了骑兵的机动,他们陷入了最不愿意面对的、泥潭般的近身混战!
我抓起地上那个被我砸死的骑兵掉落的一柄锈迹斑斑、但分量沉重的弯刀,刀柄冰冷粗糙。目光死死锁定了那个正在疯狂劈砍一个抱住他马腿的流民的骑兵。就是现在!
我深吸一口气,肺部火烧火燎地痛。双腿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前冲!没有花哨的动作,只有最原始、最直接的力量!借着前冲的势头,双手紧握弯刀,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骑兵毫无防护的腰肋位置,狠狠捅了进去!
“呃啊——!”骑兵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弯刀深深没入他的身体,滚烫的鲜血顺着刀槽喷涌而出,溅了我一脸一身!浓烈的血腥味几乎让我窒息。
他手中的弯刀脱手掉落,整个人痛苦地扭曲着,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我拔出弯刀,顾不上擦去脸上的血污,胸膛剧烈起伏,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嘶鸣。环顾四周,剩下的五六个蛮族骑兵已经被流民和那个神射手死死缠住,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脸上写满了惊惶。他们显然没料到,这群被他们视为“两脚羊”的流民,竟能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反噬之力!
“撤!快撤!”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骑兵惊恐地大喊,率先调转马头,不顾一切地朝着窝棚区外冲去。
兵败如山倒!剩下的骑兵再无战意,纷纷怪叫着,丢下同伴的尸体和伤者,狼狈不堪地策马狂奔,如同丧家之犬,很快消失在灰蒙蒙的旷野尽头,只留下滚滚烟尘。
窝棚区,瞬间安静下来。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压抑的哭泣声和伤者痛苦的呻吟在空气中弥漫。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有蛮族骑兵的,更多的则是流民的。残破的窝棚在风中发出呜咽,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尘土的气息,呛得人作呕。
我拄着那柄沾满鲜血的弯刀,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肺部的刺痛。目光扫过这片修罗场,最后定格在那个从断墙后缓缓走出来的青年身上。
他步履有些蹒跚,似乎刚才的剧烈运动也耗尽了他的体力。那张污垢掩盖下的年轻脸庞异常苍白,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刀,正沉静地看向我,也看向这片劫后余生的土地和幸存的人们。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惊魂未定、脸上还带着血污和泪痕的流民,扫过地上残缺的尸体,最终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我看着他,看着周围那些幸存下来、眼中除了恐惧终于多了一丝茫然和微弱生气的流民——老人、孩子、汉子……他们正互相搀扶着,或者默默收敛着亲人的残骸。小女孩紧紧抱着爷爷的胳膊,老人似乎昏了过去,但胸膛还在微弱起伏。
一种奇异的、沉甸甸的东西,压在了我狂跳的心脏上。那不是单纯的庆幸,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责任。
活下去。这三个字,第一次有了超越个体生存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