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手机在Prada编织沙滩包里震个不停,Lisa的微信气泡争先恐后往外蹦:

「侬港伊啥意思啦?」

「明显就是渣男三件套!钓鱼放线收网一条龙!」

「假装不经意撩侬,装深沉搞神秘,现在冷处理等侬上钩!」

「侬看看侬现在!魂灵头都飞特了!曲曼姿侬醒醒!」

拇指烦躁地划开屏幕,赤脚陷进拖尾沙滩细软的白沙里。太平洋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液态黄金,烫得椰影都蜷缩起来。我眯着眼,指尖在手机边缘敲得飞快:

「啥人魂灵头飞特?!」

「吾好得很!」

「阳光!沙滩!Free Champagne!」

「少只渣男不晓得多少惬意!」

按下发送键,指关节都透着力道。抬眼看向前方波光粼粼的果冻海,深吸一口气,试图把脑子里那张——在玻璃幕墙环绕的咖啡馆阳台上,穿着Ferragamo尖头细跟,意有所图地蹭在某人剪裁完美的灰色西裤小腿上——的画面甩出去。

陆聿琛那个似笑非笑、连避让都懒得做的侧脸,像个烧红的铁烙印在视网膜上。

渣男!顶级渣男!

心里那簇小火苗噼啪乱炸,烧得人太阳穴突突地跳。

上海小姑娘从小被阿爹姆妈捧在手心养大的脾气上来了,娇气里混着股被戏耍的羞怒。

手指划开手机通讯录,精准找到那个刺眼的“L”。

指尖带着泄愤的力道狠狠戳了几下:换上大名陆聿琛

设置消息免打扰

清净了!

脚尖踢开一粒硌脚的白贝壳,丝绸罩衫下摆拂过光滑的大腿外侧,柠檬黄细绳系颈比基尼勾勒出饱满的胸线和窄得不盈一握的腰肢。

皮肤晒成均匀的蜜金色,在热带的强光下细腻得如同裹了层蜂蜜釉彩。一顶宽檐草帽投下的阴影里,鼻梁挺秀,红唇饱满得像刚摘下的浆果,天然带着点上翘的娇憨傲气。

墨镜滑到鼻尖,露出的那双眼波流转的猫儿眼扫过沙滩,几个金发碧眼、肌肉线条漂亮得像古希腊雕塑的老外,眼神黏在她身上。

“Excuse me,” 其中一个小麦色皮肤的走上前,笑容自信得像加州的阳光,“Can I buy you a drink? Or maybe... get your number?”

呵。唇角无声地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我微微侧过身,脖颈到肩胛骨拉出一道骄傲又慵懒的弧线,像只晒太阳的名贵布偶猫。

指尖优雅地推回鼻梁上的Dior墨镜,挡住过于露骨的审视目光,声音清脆,带着点沪式英语特有的软糯腔调,却字字清晰像玻璃珠子落玉盘:

“No, thanks~”

尾音微微上翘,像钩了下,又轻飘飘甩开。

“My phone...”指尖划过手机外壳边缘精致的五金件,阳光下亮得晃眼,轻飘飘地,带着点无辜又刻意的炫耀补上一句,“is full of boys’ numbers already.”

说完,也不看对方瞬间尴尬的脸色,腰肢轻摆,踩着绵软的细沙,高跟鞋似的姿态昂首离开。草帽边沿在肩后晃荡,浑圆的臀在比基尼下包裹下划出惊心动魄的饱满弧度,在沙滩上拖出摇曳生姿的光影,留下一串细小的沙窝和几乎凝滞的空气。

白皙的脚踝在阳光下像温润的瓷器。

心里那股莫名的郁闷瞬间被骄阳和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冲淡了些许。

哼!

曲曼姿离了谁都是最靓的风景线!陆聿琛?滚蛋!

国金顶楼的灯光亮得没有一丝人情味。陆聿琛指腹用力揉着紧绷的太阳穴,手肘撑在冰冷的Kiton定制山羊绒办公桌面上。面前摊开的是关于那家顽固私募股权基金的最终尽调报告,标红的条目像一道道棘手伤口——基金背后的实控人Jameson油盐不进,像个铜浇铁铸的堡垒。

“他太太,”电话那头,助手Allen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和显而易见的焦虑,“点名只肯和您谈,陆先生。

她说只有‘最核心决策者’才配谈她的……‘份额’。” “份额”两个字被助手微妙地加了重音。

陆聿琛没说话,深灰色的眼眸里沉淀着一池冰冷岩浆。指尖在平板边缘缓慢摩挲。Jameson夫人。一个在社交圈以风流和难缠著称的女人。看来堡垒的唯一缝隙,被她自己凿开了。

空气中浮动着昂贵香水混合着手冲蓝山咖啡的馥郁焦香,江景成了流光溢彩但模糊的背景板。陆聿琛解开了严谨的西装外套唯一一颗纽扣,修长的双腿交叠,纯手工意大利乐福鞋鞋尖点地,保持着一种疏离而商业化的精英姿态,如同面对一场高规格路演。

“陆先生真是年轻有为,” Jameson夫人——年逾五十但保养得宜,一身剪裁凌厉的Akris红色套装,红唇艳丽——身体微微前倾,涂着鲜红蔻丹的手肘看似随意地搭在圆桌边缘,黑色细高跟尖头鞋的鞋尖却在桌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带着试探的粘腻感,沿着陆聿琛挺括的灰色西裤裤管,慢慢勾蹭。

小腿传来极其细微却清晰的、带着目的性的刮擦感。

陆聿琛端咖啡杯的手指纹丝不动,深灰色眼底却骤然凝起一层冰霜。他没有低头看,也没有立刻挪开腿。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一丝极细微的褶皱。

这哪里是谈份额?这是直接甩出了风月场的“投名状”。

“Jameson夫人过誉,” 他的声音如同淬过冰水的金属,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波澜,却精准地抬手,将半冷的咖啡杯放回杯碟,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同时身体不着痕迹地、极其自然地后撤一寸,左膝盖向右侧微转。

那寸微小的空间和角度变化,瞬间精准地避开了那只不安分的鞋尖后续所有可能的轨迹。

心里那点火气无声地燃起。废物Allen! 这种场合居然临时缺席!

“基金未来的合作架构,关键还是取决于风控模型和底层资产的匹配度……” 他强行将话题拽回冰冷的数字逻辑,下颌线绷紧如刀锋。

一场充斥着试探、避让、以及陆聿琛强行用晦涩金融术语筑起的隐形屏障的对话在诡异的氛围中结束。

踏出咖啡馆的瞬间,头顶陆家嘴炙热的阳光驱不散心头的烦闷与隐隐作呕感。

下次?绝对不可能再有下次。这种“份额”,谁爱谈谁谈。

坐进车里,疲惫地捏了捏高挺的鼻梁根。

……

点开置顶的聊天框——那朵最后停留在他发出的几张报表截图和她带着嘲讽意味的“陆总胃口真好~”后面。已经三天没回音了。

指腹摩挲着冷硬的手机屏幕边缘。难道……那天在咖啡馆后厨……

记忆碎片瞬间涌回:她被揉皱的丝质衬衫下惊起涟漪的锁骨起伏,甜腻奶油糊花的红唇,黑暗中交织的灼热喘息和威士忌烈香,还有她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时,紧紧攥着他背后昂贵西装的、指甲划过布料发出的细微撕裂声……她并没有推开他。

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机外壳边缘冰冷的金属硌着指腹。

那最后一声带着水汽的、模糊的呜咽,像羽毛搔过神经末梢。难道……太过了?

深灰色的眼底翻腾起罕见的困惑和自我审视。

打开亮起红色小点的朋友圈,看到的就是

马尔代夫的天蓝得发假,阳光如同巨大的镁光灯。占据C位的曲曼姿,笑得恣意张扬如阳光本身。她只穿着那套柠檬黄的细绳比基尼,湿漉漉的栗色卷发海藻般披散,蜜糖色的肌肤细腻得发光,在雪白沙滩和钴蓝色海水的衬托下,宛如一颗被海水冲刷得莹润生辉的顶级珍珠。

猫儿眼在宽大的草帽阴影下闪烁着狡黠愉悦的光,红唇翘起的弧度带着小兽般的娇气傲慢和显而易见的——得意。

旁边一个金发帅哥伸着手臂似乎想要搭讪却被她轻松避开,只留给她一个窈窕性感的背影线条,挺翘饱满的臀线下方,几根柠檬黄的细绳没入引人遐思的腰窝和臀沟。

文案还特意加了个#新男友手臂肌肉线条不错#的tag,新tag照片是男人古铜色、肌理分明的手臂入镜,托着一个插着小伞的椰子。

下面是她闺蜜扎心的评论:

「是谁说吾魂灵头飞特? 阿拉曼姿行情不要太好哦!新仔一号陪玩浮潜,二号约晚饭,三号递香槟排队到法国啦!」

「阳光海滩比基尼,渣男是什么?有冰啤酒香伐?[干杯][干杯][干杯]」

一股混杂着浓重占有欲的邪火“腾”地窜上陆聿琛的头顶!太阳穴的青筋猛地一跳!

他死死盯着那张笑得没心没肺、浑身都在向外喷发“老娘有的是市场”光芒的照片,再扫过那条刺眼挑衅的朋友圈动态。

几天前咖啡馆的吻?她意乱情迷的样子难道是演的?

现在朋友圈明晃晃的、钓着鱼塘的示威?!

眼底原本的困惑瞬间被冰冷的怒意和一种被反向操作彻底点燃的、绝对不容挑衅的征服欲吞噬殆尽。

冰冷如深海的灰色翻涌起滚烫岩浆般的暗流。嘴角却缓缓扯出一丝极其危险的、冷硬如铁的弧度。

好啊,曲曼姿。

跑马尔代夫“清空手机内存”?

晒新男友手臂肌肉线条?

还对他冷处理?

在他焦头烂额应付麻烦又恶心的应酬时,她在万里阳光白沙里勾着陌生人的视线笑得花枝乱颤?!

手机屏幕被他猛地攥紧在掌心

他点开APP,冷白色屏幕光映在绷紧的下颚线上,指尖敲击屏幕的力道又冷又重。

马尔代夫维拉纳国际机场。明天最早一班直达航班。

公务机申请已提交。

私人号码的短信编辑框弹出,没有任何前缀寒暄,只有一行绝对的指令:

曲曼姿。

接我电话。

马代的海风还黏在发梢,赤脚陷进客厅羊绒地毯时,手机弹出Lisa的尖叫:「伊拉陆总冲进吾公司电梯厅了!面孔铁青!!」

门铃像催命符般炸响的瞬间,我指尖的香槟杯晃出浅金色涟漪——陆聿琛站在玄关阴影里,西装革履裹着机场带来的寒露,领带扯松了挂在颈间,眼里泛着疲惫,目光却像烙铁钉死在我锁骨下方那处被阳光吻红的晒痕。

他抬手将平板塞进我怀里,屏幕冷光刺亮他下颌绷紧的弧线,“曲小姐对我翻脸的速度,倒比华尔街高频交易还快。”

指尖划过视频进度条。咖啡馆阳台的监控视角像悬在头顶的审判镜头:穿Ferragamo尖头鞋的女人脚踝蹭上他西裤的瞬间,陆聿琛膝头骤然后撤三寸,咖啡杯“叮”地撞向碟沿,飞溅的棕渍在女人袖口洇开一团狼狈的云…

“看清楚了吗?” 他忽然俯身,威士忌尾调的气息烫着我的耳垂,“她鞋跟碰到的位置——”带着薄茧的拇指猛地点向我膝弯,顺着丝质睡裙下光滑的小腿线条狠狠滑到脚踝,“是这里!不是这里!”力道凶得像在拓印所有权,所经之处掀起细密的电流,“更不是这里!”最后三个字碾在脚背凸起的骨节上,齿缝间磨出火星。

平板从她指间滑落砸进地毯的闷响,像一记休止符。曲曼姿抱臂倚着玄关镜,蜜糖色的肌肤在吊带睡裙里蒸腾出马代阳光的暖香,可那截天鹅颈却绷得笔直——是上海小囡竖起尖刺的防御姿态。

“哦哟~”红唇倏然翘起,糯软的沪语掺着冰碴,“陆总特意飞越五千公里,就为证明侬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呀?”足尖勾起滚落的平板踢向他,趾甲染着马尔代夫沙粒的星芒,“那女人鞋跟都嵌进侬西装褶皱了,侬倒记得清几分几秒撤退的?”

她突然逼近,睡裙领口晃动的阴影险险擦过他喉结,“监控拍没拍到她香水味呀?Chanel N°5的醛香调——”鼻尖几乎蹭上他领带,吐息甜得像淬毒的蜜,“缠在侬衬衫第三颗扣子缝里,三天都没散掉呢!”

心脏在肋骨下猛撞。她连香水型号都闻得出——那晚咖啡馆后厨,他正是用这双手扣住她后颈,把她按在冷藏柜门上深吻,她齿间覆盆子酱的酸混着他领口的雪松香,在监控死角酿成隐秘的酒。

陆聿琛的掌心突然托住她后腰往怀里猛按!曲曼姿惊呼卡在喉咙,变成一声娇气的闷哼。平板硌在两人紧贴的小腹间,屏幕定格在女人狼狈抽回脚踝的瞬间。

“吃醋的玫瑰更带刺了。”他喉结擦过她发烫的耳廓,声音沉哑带笑,“下次直接泼她咖啡好不好?用你新研制的海盐焦糖玛奇朵,黏得她皮底鞋走不了路——”

“想得美!”曲曼姿指尖戳着他心口,丹寇红在灰西装料上摁出月牙痕,“吾明天就在店门口立牌:‘陆聿琛与高跟鞋不得入内!’” 尾音还颤着,人却像没骨头的猫偎进他肩窝,睫毛扫过他颈侧跳动的血管,“…除非侬把西装扣子全拆了送干洗店!”

落地窗倒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他收拢手臂的力道勒出她腰间软肉,她藏在身后的手却悄悄摸过平板,指纹解锁后飞速删除了那段监控——资本猎手终是败给咖啡渍里开出的玫瑰,而带刺的花苞在他怀里得意地弯起唇角。

他扯下领带捆住她作乱的手腕时,齿尖磨着她肩头晒红的皮肤低笑:

“扣子拆了怎么上班?曼曼不如直接撕了——”

羊绒地毯吞没的喘息里,手机消息提醒在玄关疯狂闪烁,

无人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