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血狼的声音如同被砂纸磨砺的刀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锐!狂暴的杀意如同从地狱深渊涌出的岩浆,瞬间将整个空间淹没!他高大的身影如同暴怒的凶兽,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沾满油污血渍的右手,五指如钢钩般贲张,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零的脖颈!

死亡的腥风扑面而至!零甚至能看清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疤的手掌上,每一道狰狞的纹路!他瞳孔骤缩,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猛地后仰,试图躲避这致命的锁喉!但重伤的躯体如同生锈的机器,动作迟缓得如同慢放!

“呃!”冰冷的、如同铁箍般的手指,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巨大的力量挤压着气管和颈动脉,窒息感和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眼前瞬间被血色和黑暗笼罩!

“说!谁告诉你的?!公司?!还是老鬼那条毒蛇?!”血狼的面具几乎贴到零的脸上,冰冷的金属触感混合着他喷出的灼热、带着浓烈烟草和血腥味的气息!那双眼睛在极近的距离下,如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熔炉,里面翻滚着惊骇、暴怒、以及一种被彻底刺穿伪装的、赤裸裸的恐惧!

零的双手死死抓住血狼扼住自己喉咙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对方虬结的肌肉,却如同蚍蜉撼树!肺部的空气被急速抽空,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牵扯着胸前崩裂的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漏气声!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瞬间——

嗡——!!!

头颅深处,那枚沉寂的芯片,如同被濒死的危机和血狼狂暴的精神压迫彻底激活!一股冰冷、狂暴、带着绝对金属质感的信息洪流,如同失控的列车,蛮横地冲垮了所有感官屏障,强行覆盖了零濒临崩溃的意识!

剧痛!窒息!恐惧!瞬间被剥离!

视野猛地向内塌陷,随即被一片高速流动、疯狂闪烁的幽蓝色光线网格彻底取代!整个世界被瞬间解构、炼化!

扼住自己喉咙的血狼手臂,在蓝色网格视野中被瞬间放大、解构!肌肉纤维束的走向、骨骼关节的受力点、皮下毛细血管网的分布……纤毫毕现!【目标:人类(高度改造/情绪失控)】、【生命状态:活性(高)】、【核心弱点:右臂肘关节内侧神经丛(旧伤)】、【能量反应:高(生物能/情绪波动)】、【威胁等级:极高】的字符如同瀑布般在视野边缘疯狂刷新!

更让零灵魂冻结的是,当这被强化的“视线”聚焦到血狼那近在咫尺、因暴怒而扭曲的金属面罩上时——

面罩,在网格视野中如同不存在!一张年轻、却同样被痛苦和风霜刻满棱角的脸,清晰地呈现在零的“眼前”!浓密的黑色剑眉下,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深处,沉淀着一种令无比熟悉的、如同刻在骨髓里的疲惫、孤寂和……深入灵魂的创伤!这张脸,与零记忆中某个模糊却无比深刻的影子瞬间重合!

零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冲击如同重锤砸在灵魂上!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开混乱的意识,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从他被扼住的喉咙里,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艰难地、嘶哑地挤了出来:

“雷……雷烈……大哥?!”

这声嘶哑破碎的呼唤,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了血狼狂暴的杀意核心!

扼住零脖颈的、如同铁钳般的手指,猛地僵住!狂暴的力量瞬间凝滞!

血狼——雷烈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如同被投入了万载寒冰,瞬间凝固!瞳孔深处翻涌的惊骇、暴怒、恐惧……所有沸腾的情绪,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一种纯粹的、难以置信的、如同被闪电劈中的呆滞!

“你……你叫我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得变了调,带着一种近乎颤抖的、无法置信的尖锐!扼住零喉咙的手指,如同触电般猛地松开!

“咳!咳咳咳——!!!”新鲜的空气如同烧红的刀子涌入零的肺部,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他弓着身子,双手死死捂住喉咙,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灼痛,眼前阵阵发黑。胸前崩裂的伤口再次渗出暗红的血迹,染红了凝胶绷带。

血狼踉跄着后退一步,高大的身躯撞在身后的金属箱子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他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壁,缓缓滑坐到地上。金属呼吸面罩下,传出沉重而混乱的喘息声。那双刚刚还燃烧着暴怒火焰的眼睛,此刻死死地盯着蜷缩在金属床上、剧烈呛咳的零,眼神中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混乱、震惊和……一种深埋已久的、被强行撕开的、血淋淋的痛楚。

“雷烈……大哥……”零强忍着剧痛和窒息后的眩晕,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阴影中那个颓然的身影,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第九特区……B7训练营……‘血狼-07’……你是雷烈大哥!你没死?!”

每一个代号,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血狼的心口!他靠着冰冷的金属壁,身体微微颤抖,金属面罩下的喘息声更加粗重混乱。他猛地抬起那只戴着露指手套、刚刚扼住零喉咙的手,死死捂住自己的金属面罩,仿佛要阻挡那汹涌而来的、几乎将他淹没的痛苦记忆。

时间在死寂中凝固。只有零剧烈的喘息和血狼沉重的呼吸在昏暗的空间里交织。

不知过了多久,血狼捂着脸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放了下来。他抬起头,那双冰冷的眼睛,此刻如同破碎的寒冰,充满了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苍凉。他看着零,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不该存在的幽灵。

“雷烈已经死了,我现在是血狼,你……”血狼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轮在砂砾上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重量,“……是哪个营的?编号多少?”

“B7……B7营。”零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没有……编号。他们叫我……‘零’。最后的……试验体。”

“零……最后的试验体……”血狼喃喃重复着,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被更深的痛楚覆盖。“B7营……‘血狼-07’……”他缓缓念出自己的代号,声音里带着一种自嘲的苦涩,“难怪……难怪你能认出这鬼东西……”他的目光扫过零胸前那被绷带包裹的位置。

“那东西……‘生命摇篮’……”零喘息着,目光依旧死死盯着血狼,“我在……濒死的时候……感觉到的……芯片……它提示了名字……”

“芯片……”血狼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两把冰冷的匕首,再次刺向零的头颅!但这一次,那锐利之中,少了狂暴的杀意,多了深深的忌惮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探究。“‘钥匙’……它……在你脑子里……还活着?”

零艰难地点了点头。“疤脸他们……追杀我……就是因为它……他们说我是‘货’……老鬼……他救了我……又逼我去杀独眼龙……取那块……‘污染核心’……”

“老鬼……”血狼听到这个名字,眼中瞬间爆发出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杀机!“那个在阴影里肢解‘耗材’、贩卖器官和情报的屠夫!他救你?狗屁!他是闻到了‘钥匙’的味道!想把你连皮带骨拆了卖给公司,或者……卖给其他更恶心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目光重新聚焦在零身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那块‘污染核心’呢?”

“被……被公司抢走了……”零的声音带着虚弱和不甘,“在垃圾场……他们用钻地车追下来……杀了那个怪物……抢走了……”

“公司……”血狼的牙齿在面罩下狠狠摩擦,“果然……他们不会放过任何线索……”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那双疲惫而锐利的眼睛,在零苍白虚弱、却依旧带着倔强的脸上扫过。

“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血狼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不知道公司为什么要造‘钥匙’,不知道第九特区的真相,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零艰难地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痛苦和迷茫。

血狼长长地、沉重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的沉重过往全部排出。他靠着冰冷的金属壁,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低矮的天花板,投向了无尽黑暗的虚空。

“第九特区……”他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沙哑,如同在讲述一个埋葬在时光尘埃中的噩梦,“……是个坟场。活人的坟场。”

“他们从各个大区的垃圾堆、贫民窟、孤儿院……像捡垃圾一样,把那些他们认为‘有潜力’或者仅仅是‘耗材’的孩子带走。美其名曰‘选拔’,‘培养’。”他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嘲讽,“B7营……是‘近战特化’试验场。三百个孩子……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七个。七个‘血狼’。”

零的心脏猛地一缩!三百个……只有七个?!

“训练?”血狼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如同夜枭的哀鸣,“那是屠宰!是地狱!每天把你扔进角斗场,对手可能是饿了三天的变异鬣狗,可能是被注射了狂暴药剂的同伴!活下来的,才有资格吃一口发霉的面包!‘潜力开发’?是用高压电刺激你的神经,用剧毒药剂强行改变你的肌肉结构,用最痛苦的神经链接手术,把战斗技巧和杀戮本能像烙印一样刻进你的骨头里!”

零的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些破碎的、如同噩梦般的记忆碎片——冰冷的金属台、灼烧灵魂的电击、刺入骨髓的针剂、同伴临死前绝望的眼神……原来……那些不是幻觉!是真的!

“我们七个……‘血狼-01’到‘血狼-07’。”血狼的声音带着一种死寂般的平静,“是踩着其他二百九十三具尸体爬出来的怪物。是公司最锋利的刀。”

“那……‘钥匙’呢?”零嘶哑地问。

“‘钥匙’……”血狼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深邃,充满了忌惮,“那是更后期……更核心的实验。只针对极少数‘成功品’。我们七个……只有‘01’和‘03’被选中,植入了‘钥匙’原型体。”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向零,“植入‘钥匙’的人……要么成为公司最强大的、没有思想的战争机器……要么……芯片失控,大脑被烧成一团焦炭……无一例外。”

零的头颅深处仿佛被冰针刺了一下!芯片失控……烧成焦炭……这就是他的结局吗?

“那……你们……”零看着血狼,艰难地问,“怎么……逃出来的?”

“逃?”血狼的嘴角在面罩下扯动出一个极其苦涩、极其惨烈的弧度,“不是逃……是死光了。”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沉重,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凝固的血块。

“‘血狼-01’,植入‘钥匙’后第三天,在一次‘实战测试’中突然芯片过载,大脑自燃……烧得只剩下一具焦黑的骨架。”

“‘血狼-02’,在一次潜入‘奥米茄数据’边缘节点的任务中,被他们的‘意识蠕虫’入侵,变成了只知道杀戮的傀儡……被‘03’亲手处决。”

“‘血狼-03’……”血狼的声音停顿了许久,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楚,“……他成功了。他成了‘钥匙’最完美的载体。成了公司最锋利、最冷酷的刀……‘清道夫’的尖刀。他……亲手清理了我们。”

“‘血狼-04’和‘05’,在一次针对‘磐石重工’运输队的伏击任务中被‘03’追上……‘04’被链锯剑腰斩……‘05’引爆了身上的高爆炸药……同归于尽……”

“‘血狼-06’……”血狼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她为了掩护我……被公司的能量炮……蒸发了……什么都没剩下……”

他停了下来,沉重的喘息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那双冰冷的眼睛深处,翻涌着无法言说的巨大痛苦和悲伤,如同埋葬着尸山血海的深渊。

“只剩下我……‘血狼-07’。”他缓缓抬起头,目光重新聚焦在零身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靠着‘06’用命换来的机会……靠着对地形的熟悉……靠着一点狗屎运……像条丧家之犬一样,逃进了铁穹最底层……这片连公司都懒得彻底清理的……垃圾场。”

“那……‘生命摇篮’……”零的目光再次扫过自己的胸口。

血狼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生命摇篮’……是禁忌。”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零,“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五大公司‘造物主’地位的挑衅!它的核心单元……能强行逆转基因崩溃、修复致命创伤、甚至……理论上能清除‘钥匙’的底层控制协议!”

零的瞳孔骤然收缩!清除……控制协议?!

“它来自‘创生科技’最核心、最黑暗的实验室。是他们试图挑战‘造物权柄’的疯狂造物。”血狼的声音带着一丝忌惮,“后来实验室发生‘事故’……资料销毁,研究人员‘意外身亡’……核心单元流落黑市……我……付出了你无法想象的代价,才拿到这一块碎片。”

他的目光落在零胸前的绷带上,眼神极其复杂:“用在你身上……是浪费。也是……赌博。”

零的心脏狂跳!他明白了!血狼救他,不只是因为认出了他,更是因为他身上带着“钥匙”!而“生命摇篮”可能是唯一能对抗“钥匙”控制的东西!这是一场豪赌!

“那……老鬼……他为什么……”

“老鬼?”血狼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打断了零的疑问,“他是条真正的毒蛇!他是USD安插在铁穹底层、专门负责‘处理’公司不方便直接下手的脏活和‘回收’特殊‘耗材’的‘清道夫’!只不过……是条失控的、有了自己心思的毒蛇!他想要‘钥匙’,更想要‘生命摇篮’!他想用这两样东西,从公司或者……从其他更危险的买家那里,换到他想要的东西!”

零倒吸一口凉气!老鬼……竟然是公司的“清道夫”?!那他逼自己杀独眼龙取“污染核心”……是为了什么?交易?研究?

“至于独眼龙身上的‘污染核心’……”血狼的眼神变得凝重,“那是垃圾场深处那些失控的基因污染和废弃毒素催生出的东西。是‘创生科技’那些疯子实验的失败品泄露造成的。那东西……是活的污染源,也是……某些人眼中的‘钥匙’或者‘生命摇篮’的劣质替代品。落在公司或者老鬼手里,只会制造更大的灾难。”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潮水般冲击着零的意识!公司、特区、芯片、生命摇篮、老鬼、污染核心……这个世界的真相,远比垃圾场的泥泞更加黑暗、更加残酷!

“那……我们现在……”零喘息着,看向手腕上那个冰冷的“约束者”环,“算什么?”

血狼的目光也落在那个金属环上,眼神冰冷而复杂。他沉默了几秒,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沉重。

“算你命不该绝,小子。”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沙哑的金属质感,但少了几分暴戾,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岩石裂缝般的松动。

他走到零的床边,没有去解那个金属环,而是俯下身,伸出那只沾满油污血渍、却刚刚扼住零喉咙的手。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粗暴,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笨拙的“轻缓”,用粗糙的手指,极其小心地……拂开了零额前被冷汗和血污粘结的乱发。

这个细微的动作,带着一种与血狼形象格格不入的、近乎笨拙的温和,却如同投入零心湖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巨大的波澜!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委屈,混合着劫后余生的虚弱,猛地涌上零的心头!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让眼眶里那该死的温热液体流下来。

“先活下去。”血狼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把伤养好。然后……”

他直起身,冰冷的眼神再次变得锐利如刀,扫过零全身。

“然后,我教你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怎么用你这条捡回来的命,还有你脑子里那把该死的‘钥匙’……活下去。活得像个‘人’,而不是……公司的狗,或者垃圾堆里的耗子。”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零紧握的右手上——那里,依旧死死攥着那把黑色的“黑脊”。

“以及……”血狼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怎么对付那些想把我们撕碎的……东西。”

“东西?”零嘶哑地问。

血狼没有直接回答。他转身走向那个被暴力打开的军用医疗箱,从里面翻找出一本边缘磨损严重、封面是硬质黑色合成皮革的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用暗红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颜料,极其粗犷地涂抹出的图案——一个狰狞咆哮的狼头!

他走回零的床边,将这本散发着硝烟、机油和淡淡血腥味的笔记本,重重拍在零身旁的金属床板上。

“自己看。”血狼的声音带着一种教官般的冰冷,“从第一页开始。看完了,告诉我,你现在……算个什么东西。”

零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和虚弱,用那只没被铐住的右手,艰难地拿起那本沉重的笔记本。封面的狼头图案带着一种扑面而来的凶戾气息。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幅用炭笔和不知名的暗红色颜料(很可能是血)绘制的手工图表。图表极其粗糙,却带着一种直指本质的冷酷。

图表顶端,用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的字体写着:

**【废土生存法则第一条:认清你面对的是什么!】**

图表被一条粗重的横线分成上下两个大区。

**上半区:标注着【人】。**

下面又分成几列:

* **【等级】:** 从下往上:耗材(灰色) -> 爪牙(灰白) -> 鬣狗(土黄) -> 猎犬(暗红) -> 清道夫(纯黑) -> 执行官(银灰) -> 董事(暗金)。

* **【特征】:** 对应等级旁边有极其简略的标注:

* 耗材:无武装,无组织,自生自灭。威胁:忽略不计(除非集群)。

* 爪牙:低级武装(自制武器),小团伙。威胁:低(需警惕陷阱/偷袭)。

* 鬣狗:制式轻武器(火药/低级能量),控制地盘(垃圾场/贫民窟)。威胁:中(集群/熟悉地形)。

* 猎犬:公司外勤(制式能量武器/轻型外骨骼),小队行动。威胁:高(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 清道夫:公司精英(重装外骨骼/特殊装备/可能植入体),处理“特殊事务”。威胁:极高(极度危险/冷酷高效)。

* 执行官:公司中层(权限高/护卫森严),非直接战斗。威胁:视环境(优先目标)。

* 董事:公司顶层(几乎不露面/绝对防护)。威胁:???(非人力可及)。

* **【如何对付】:** 标注更加冷酷直接:

* 耗材:避开或利用。

* 爪牙:快速清除,避免纠缠。

* 鬣狗:斩首(头目),制造混乱。

* 猎犬:优先破坏通讯/能源,利用地形,弱点打击(关节/目镜)。

* 清道夫:极度危险!避免正面冲突!利用环境陷阱/重型武器/同归于尽!

* 执行官/董事:非现阶段考虑目标。

**下半区:标注着【非人/异种/污染体】。**

等级划分更加诡异和危险:

* **【等级】:** 从下往上:喽啰(灰绿) -> 头目(暗绿) -> 领主(猩红) -> 灾祸(暗紫) -> 天灾(漆黑) -> KETER(血滴状)。

* **【特征】:** 标注带着一种身临其境的恐怖感:

* 喽啰:低等变异生物(巨鼠/尸犬等),集群,本能驱使。威胁:低-中(集群数量)。

* 头目:强化变异体/小型污染聚合体,有一定智慧,控制小族群。威胁:中(特殊能力)。

* 领主:大型污染兽/强力畸变体/成熟污染源,智慧较高,控制领地。威胁:高(强攻/特殊能力/污染光环)。

* 灾祸:区域级污染源/史诗畸变体,智慧接近人类,能引发环境异变。威胁:极高(毁灭性力量/精神污染)。

* 天灾:移动天灾/灭城级存在。威胁:???(避让!)

* KETER:公司定义的“无法收容/无法理解/极度致命”存在(如之前管道里的腐巢怪物)。威胁:最高(规则外)。

* **【如何对付】:** 标注充满了血腥的实战经验:

* 喽啰:清除巢穴,利用火/强光/噪音。

* 头目:寻找核心弱点(能量源/神经节点),优先远程打击。

* 领主:极度危险!需重型火力/特定环境(水/电)/污染抗性。弱点往往在内部或连接处。

* 灾祸及以上:非人力可敌!记录信息,上报(如果有地方可报),逃!

* KETER:执行“净化协议”(通常由公司重型部队完成),生还概率<1%。

在图表的最后,用更加粗犷、仿佛刻进纸里的笔迹写着:

**【认清你自己在哪一档!别找死!活着,才能咬断更高档杂碎的喉咙!】**

旁边画着一个极其简略、却充满动态张力的图案:一只从低处向上扑击、獠牙毕露的狼!

零的目光死死地钉在这张充满血腥和冷酷气息的图表上。每一个等级,每一个标注,都像冰冷的钢针,刺穿着他以往对世界的模糊认知。耗材……爪牙……鬣狗……清道夫……喽啰……领主……KETER……

他以前只知道垃圾场里谁拳头大,谁更狠。却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在这个由公司和怪物统治的废土上,生命被如此赤裸而残酷地划分出等级!而他……在遇到血狼之前,恐怕连“耗材”都算不上,只是随时会被清理掉的“垃圾”!

“看明白了?”血狼冰冷的声音响起。

零缓缓抬起头,看向阴影中那个如同钢铁铸就的男人。他的眼中,迷茫和恐惧并未完全消散,但一种更加冰冷的、如同淬火般的锐利和……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土而出的凶戾,正在悄然滋生。

“明白了。”零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沉重,“我现在……大概在‘耗材’和‘爪牙’之间。重伤的爪牙。”

血狼面罩下,似乎极其轻微地哼了一声,听不出是嘲讽还是认可。

“那……怎么爬上去?”零的目光如同孤狼,死死盯着血狼,“怎么……从耗材……变成能咬断清道夫喉咙的……狼?”

血狼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两把出鞘的寒刃!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爬?”他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废土上没有爬!只有……杀出来!抢出来!”

他迈开沉重的步伐,金属战靴踏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一步步逼近零的床边。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从零缠满绷带的胸口,扫到他被铐住的手腕,最后落在他那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不甘火焰的眼睛上。

“想变强?想活下去?想不被当成垃圾清理掉?”血狼的声音如同砂轮摩擦着生锈的铁板,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三条路!”

他伸出三根粗糙、沾满油污血渍的手指,在零面前缓缓竖起:

“第一条路:**卖命!**”第一根手指如同标枪般竖起。

“给公司当狗!当‘清道夫’的爪牙!去猎杀其他‘耗材’,清理‘垃圾’,追捕像我这样的‘叛逃者’!用同类的血,换一口公司赏的狗粮!运气好,能混成一条‘猎犬’!穿上一身铁皮,拿着能量枪,继续给主子当打手!代价?”血狼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冷酷的弧度,“你的命,你的魂,都是公司的!哪天主子觉得你没用了,或者‘钥匙’失控了……砰!”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变成垃圾场里一具被野狗啃的焦尸!”

“第二条路:**变异!**”第二根手指带着更加森然的寒意竖起。

“去垃圾场最深处!跳进那些连公司都标注为‘KETER’的污染源里!让那些失控的基因毒素和辐射把你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运气好,你能保留点脑子,变成个‘领主’级的畸变体,控制一群喽啰当土皇帝!运气不好?”血狼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具腐烂的尸体,“变成没有理智、只知道吞噬和扩散污染的肉块!或者……直接被污染烧成一滩脓水!”

“第三条路……”血狼竖起第三根手指,声音陡然变得低沉、缓慢,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沉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疯狂。

“……**像我一样!**”

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烙铁,死死烙在零的脸上!

“抢!杀!从公司手里抢!从那些鬣狗头目手里抢!从变异怪物嘴里抢!抢他们的武器!抢他们的技术!抢他们的药剂!抢一切能让你变强、让你活下去的东西!”

“用他们的血,磨快你的爪牙!用他们的骨头,铺你的路!用他们的恐惧,铸你的名!”

“没有规则!没有怜悯!只有你死我活!”

“代价?”血狼的眼中爆射出一种近乎实质的、混合着狂暴和死寂的光芒,“永远活在追杀和鲜血里!永远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被公司找到、被怪物撕碎、被曾经的同伴清理掉!像条野狗一样,在垃圾堆和阴影里挣扎!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三条路,如同三条通往不同地狱的血途,赤裸裸地摊开在零的面前。每一条都浸满了鲜血和绝望。

零靠在冰冷的金属床头上,胸口剧烈起伏,牵动着新缝合的伤口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血狼的话,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意识上。卖命给公司当狗?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还是像血狼一样,成为一条永远被追杀的、在血与火中挣扎求存的孤狼?

没有一条是好路。但这就是废土。

他缓缓抬起右手,不是去看手腕上那个冰冷的“约束者”环,而是伸向自己胸前被厚厚凝胶绷带包裹的位置。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生命摇篮”带来的奇异温暖,以及……头颅深处那枚冰冷芯片的隐痛。

他的手指最终没有落在胸口,而是缓缓握紧,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沾满污垢和干涸血痂的脸上,那双因失血而黯淡的眼睛,此刻却如同被投入了火星的干柴,燃起一种冰冷的、孤注一掷的火焰。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弥漫着机油和血腥味的昏暗空间,死死地、毫无畏惧地对上血狼那双燃烧着狂暴与死寂的眼睛。

嘶哑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却如同淬火的刀锋,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砸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

“我选……第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