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油渣庞大尸体被拖入垃圾场深处留下的血腥拖痕,如同一条丑陋的伤疤,刻在“狼穴”入口附近的污浊地面上。几天过去,浓烈的血腥味被废土的风稀释成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但那股无形的恐惧却如同阴冷的霉菌,在帮派成员心底悄然滋生。耗材们搬运尸体时眼神闪烁,动作僵硬,爪牙们巡逻时神经绷紧,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惊跳起来。暗紫色的鳞片带来的未知威胁,远比看得见的刀枪更令人窒息。

零靠坐在一堆冰冷的废弃齿轮旁,后背紧贴着粗糙的金属表面,试图汲取一丝虚假的凉意。后背被油渣巨锤冲击波扫中的部位依旧火烧火燎地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钝痛。但更折磨人的,是脊柱深处那块名为“归零”的冰冷造物。强行催动“猎犬威慑”带来的神经超载后遗症如同附骨之蛆,细微却尖锐的刺痛感日夜不休,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反复穿刺他的脊髓和脑干。视野边缘的淡蓝网格线虽然恢复了稳定,但总带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细微的雪花噪点,看久了便头晕目眩。

他闭着眼,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斜靠在腿边的“黑脊”。冰冷的脊椎状金属主体传递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感,尾端那三节收束的锯齿刃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森然幽光。这把专属武器如同他身体的延伸,也是“归零”力量外显的獠牙。

“零哥。”石头粗粝的声音在几步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摇曳的火光,土黄色的臂章上沾满了新鲜的灰尘和机油污渍。“北边垃圾场入口,巡逻的‘爪牙’带回来点东西。”

零睁开眼,瞳孔深处沉淀着被痛苦磨砺过的冰冷。“说。”

石头摊开蒲扇般的大手,掌心躺着几片东西。不是鳞片。是金属碎片,边缘扭曲撕裂,带着明显的爆炸和高温灼烧痕迹。其中一片较大,上面还残留着半截模糊的喷漆图案——一个扭曲的白骨骷髅头,缠绕着锈蚀的铁链。

“锈骨帮的标记。”石头的声音低沉下去,“在离‘腐沼区’还有一段距离的垃圾堆里发现的,附近还有爆炸坑和大量…灰烬。像是发生过激烈交火,但没发现尸体。”

锈骨帮。零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盘踞在“狼穴”西北方向,控制着几个小型废料处理厂和一条勉强通行的旧公路段的势力。首领“锈牙”是实打实的【猎犬(暗红)】级,心狠手辣,装备也比油老鼠精良得多,尤其擅长使用爆炸物和改装车辆。两个帮派地盘毗邻,小摩擦不断,但大规模冲突一直没爆发,彼此都忌惮着对方的实力和可能的两败俱伤。

现在,锈骨帮的残骸出现在靠近腐沼区的地方?这绝不是偶然的遭遇战。

“归零”在脊柱深处微微震动,冰冷的分析流瞬间涌入零的脑海:

**关联信息:锈骨帮(敌对势力),首领:锈牙(猎犬 - 暗红),特征:重火力,爆炸物偏好…**

**现场痕迹:激烈交火,高温焚烧,无尸体残留…**

**匹配度92%:与拾荒者老约翰窝棚现场痕迹高度吻合…**

**推断:锈骨帮遭遇未知目标(高概率为先前拖走油渣尸体的暗紫色鳞片生物),损失惨重,目标具有焚烧/吞噬尸体的行为模式…**

**威胁评估:极高!目标活动范围扩大!攻击性极强!狼穴处于其潜在狩猎路径上!**

冰冷的结论让零脊柱的刺痛感似乎加剧了一分。那头怪物,不仅在腐沼区狩猎,它的爪牙已经伸向了外围的势力!锈骨帮的损失,既是警告,也可能意味着…报复。

“锈牙不是肯吃亏的主。”零的声音嘶哑,带着铁锈摩擦的质感,“他的人死在我们地盘附近,这笔账,他会算在我们头上。”

石头脸色凝重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已经让外围的‘耗子’(负责侦查的耗材)加倍小心,北边的岗哨也加了人。”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们的担忧,一声尖锐、凄厉、如同金属被强行撕裂的警报哨音,猛地从狼穴西侧外围的警戒塔方向炸响!划破了废土黄昏沉闷的死寂!

“敌袭——!西边!是车!锈骨帮的车队!”塔楼上负责瞭望的爪牙声嘶力竭的吼叫紧随而至,声音里充满了惊惶!

整个“狼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蚁巢,瞬间炸开!

“抄家伙!”

“锈骨帮的杂种来了!”

“守住!快!”

石头脸色剧变,怒吼一声:“按防御预案!爪牙上墙!耗材搬运弹药!疤脸!带人顶住西侧缺口!”他庞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堡垒,抓起他那把粗犷的霰弹枪,大步流星地冲向警报传来的方向。

零猛地站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势,后背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强行稳住。脊柱深处,“归零”的冰冷感知瞬间被点燃,细微的电流感蔓延开来,视野边缘的淡蓝网格线骤然清晰,虽然那细微的神经刺痛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不断。他反手抓起“黑脊”,沉重的脊椎状武器入手,尾端锯齿刃发出轻微的机括咬合声,如同凶兽苏醒的低鸣。

他几步冲到靠近西侧围墙的一处用沙袋和报废车壳堆砌的掩体后。透过射击孔望去。

夕阳如血,泼洒在荒凉的废土上。西边地平线上,卷起滚滚黄尘!三辆经过野蛮改装的钢铁怪兽,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脱缰的疯牛,朝着“狼穴”西侧相对薄弱的围墙区域狂冲而来!

打头的是一辆焊接着厚重钢板、车头加装了巨大V型破障铲的重型卡车,如同移动的攻城锤!**归零标记:【载具 - 攻城锤(威胁等级:高)】弱点:引擎散热格栅(脆弱),驾驶员视野(狭窄)**。

第二辆是架着焊死了大口径霰弹炮的皮卡,炮口粗得吓人!**归零标记:【载具 - 霰弹炮台(威胁等级:中高)】弱点:炮身转动慢,弹药装填口(暴露)**。

最后一辆是架着重机枪的敞篷越野,车上挤满了挥舞着砍刀、铁链、霰弹枪的暴徒,嚎叫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归零标记:【载具 - 武装运兵车(威胁等级:中)】弱点:无顶棚防护,人员密集…**

车队后方,影影绰绰还有数十个奔跑的身影,武器在夕阳下反射着寒光!领头的,是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穿着厚重焊接板甲、扛着一把巨大链锯斧的狰狞身影!他裸露的金属义肢在夕阳下闪着冷光,脸上带着一个锈迹斑斑、只露出双眼和嘴巴的金属面罩——正是锈骨帮的首领,【猎犬(暗红)】级的“锈牙”!**归零标记:【锈牙 - 猎犬(暗红)】武器:重型链锯斧(高破坏力,高噪音),弱点:左腿义肢关节(转动迟滞0.5秒),板甲腋下连接处(防护薄弱)…**

“妈的!是锈牙那疯子!还有破障车!”掩体后,一个爪牙脸色煞白地吼道。

“开火!打那破障车的引擎!别让它撞过来!”石头粗粝的咆哮在围墙上炸响!他率先端起了霰弹枪!

“砰!砰!砰!”

“哒哒哒——!”

“嗖!嗖!”

血狼帮简陋的火力瞬间爆发!改造步枪、霰弹枪、自制弩箭,如同泼水般射向狂冲而来的车队!子弹和弩矢打在打头破障车厚重的钢板上,溅起密集的火星,发出“叮叮当当”的爆响,却难以穿透!只有少数流弹击中了散热格栅,冒起几缕微不足道的青烟。

“哈哈哈!血狼帮的软蛋!给老子挠痒痒呢?!”破障车驾驶室里传来疯狂的嘲笑,驾驶员猛踩油门,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巨大的破障铲对准围墙最薄弱的一段,狠狠撞来!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大地都在震颤!那一段用废弃车壳和铁皮勉强加固的围墙,在破障铲的野蛮撞击下,如同纸糊般向内凹陷、扭曲、撕裂!碎石、铁皮、锈渣如同炮弹碎片般向围墙内激射!几个躲闪不及的血狼帮爪牙惨叫着被掀飞出去,生死不知!

一个巨大的缺口,瞬间被撕裂!

“冲进去!杀光!抢光!”锈牙那透过金属面罩发出的、如同砂轮摩擦的咆哮声响起!他挥舞着巨大的链锯斧,发出刺耳的引擎轰鸣声,一马当先从破开的缺口冲了进来!他身后的暴徒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嚎叫着紧随其后,潮水般涌向缺口!

“堵住缺口!顶住!”疤脸脸上那道刀疤扭曲着,带着几个准鬣狗和爪牙,挥舞着砍刀和铁棍,悍不畏死地扑向涌进来的敌人,试图用人墙堵住这个致命的通道!瞬间,最惨烈的白刃战在缺口处爆发!金铁交鸣声、骨骼碎裂声、濒死的惨嚎、疯狂的咒骂混杂在一起,血肉横飞!

“嗵——!嗵——!”围墙外,那辆霰弹炮台皮卡也开火了!碗口粗的霰弹如同冰雹般砸在围墙和掩体上!每一次爆炸都掀起大片的碎石尘土,压制得围墙上的火力抬不起头!密集的铁砂更是给试图堵缺口的血狼帮成员造成了可怕的杀伤!

“压制那辆炮车!”石头怒吼着,对着霰弹炮台的方向猛烈开火,但霰弹打在对方加固的车身上效果甚微。

混乱!血腥!绝望的气息瞬间弥漫!

零伏在掩体后,冰冷的瞳孔透过射击孔,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将战场信息尽收眼底。“归零”提供的数据流在脑海中高速运转:

**首要威胁:攻城锤(已破墙,威胁暂时降低)**

**次高威胁:霰弹炮台(持续压制火力)**

**核心目标:锈牙(猎犬 - 暗红)**

**战术目标:瘫痪炮台,击杀/重创锈牙,瓦解敌方士气…**

脊柱深处的刺痛随着“归零”的高强度运算而加剧,视野边缘的噪点似乎更密集了一些,但零强行压制着。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硝烟、血腥和尘土味道的空气灼烧着肺部。他需要一击必杀!目标——霰弹炮台!

他猛地从掩体后探出半个身子,手中的“黑脊”被他以投掷标枪的姿态紧握!脊柱发力,全身肌肉如同精密的发条般绷紧、扭转!视野中,“归零”的网格线瞬间锁定了霰弹炮台车身上那个相对薄弱的弹药装填口!距离、风速、提前量…冰冷的数据瞬间转化为肌肉记忆!

“嗡——!”黑脊尾端的锯齿刃发出轻微的震颤!

“去!”

零低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黑脊”如同黑色的闪电般投掷而出!目标直指霰弹炮台的装填口!

“黑脊”撕裂空气,带着致命的呼啸,精准无比地钻进了那个狭小的装填口!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轰——!!!”

一声远比霰弹炮本身更加恐怖、更加震撼的爆炸猛然从炮台内部爆发!炽热的火球瞬间吞噬了整个炮台车身!扭曲的钢板如同纸片般被撕碎抛飞!车上的人员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炸成了碎片!巨大的冲击波将旁边几个试图靠近的锈骨帮喽啰也狠狠掀飞!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爆炸,如同按下了暂停键!缺口处惨烈的厮杀都为之一滞!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景象惊呆了!

“漂亮!”石头兴奋地大吼!围墙上的火力压力骤减!

然而,零的致命一击也彻底暴露了他的位置!

“找死!”一声暴怒到极点的咆哮如同炸雷般响起!是锈牙!他那双透过金属面罩的猩红眼睛,瞬间锁定了掩体后因投掷“黑脊”而暴露身形的零!就是这个家伙!毁了他宝贵的炮台!

锈牙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沉重的链锯斧拖在身后,发出刺耳的尖啸,如同失控的火车头,朝着零所在的掩体狂冲而来!挡在他前进路线上的两个血狼帮爪牙,被他随手一挥链锯斧,如同破布娃娃般拦腰斩断!血肉内脏泼洒一地!

**归零:警告!高威胁目标锁定!锈牙(猎犬 - 暗红)进入狂暴状态!力量/速度提升!**

**武器:链锯斧(高速旋转锯齿刃,攻击范围广,破坏力极强!)**

**弱点:左腿义肢关节(转动迟滞0.5秒),板甲腋下连接处(防护薄弱)…**

**距离:30米…25米…20米…**

冰冷的警告伴随着脊柱深处加剧的、几乎撕裂神经的剧痛!零的视野剧烈晃动,重影和噪点疯狂闪烁!“黑脊”脱手,他手无寸铁!面对一个狂暴的【猎犬】级强者的冲锋,他避无可避!

“老二!”栈道上,一直如同黑色雕塑般沉默的血狼,猛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他纯黑的臂章下,肌肉瞬间绷紧,右手闪电般按在了腰间那把造型古朴、枪管异常粗大的左轮手枪——“碎颅者”的握柄上!枪身铭刻着狰狞的骷髅与荆棘花纹。

但血狼的动作停住了。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零。不是绝望,而是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即将爆发的、极致的冰冷!

十米!

锈牙的链锯斧已经高高扬起,锯齿高速旋转的尖啸撕裂耳膜!毁灭的风压扑面而来!

零的瞳孔缩成了针尖!脊柱深处,“归零”的刺痛达到了顶点!视野完全被扭曲的噪点和光斑覆盖!在这生死一瞬的极限压迫下,一股源于“归零”本身的、冰冷到极致的力量,如同被强行压榨出的最后潜能,猛地在他体内炸开!

不是模拟!是真实的、属于“猎犬”层级的冰冷威压!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金属颤音的冰冷力场,以零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比上次模拟的更加凝实、更加狂暴!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冻结!地面上细小的碎石尘埃被这股力量排斥,微微悬浮!

冲锋中的锈牙,动作猛地一滞!他那狂暴的气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墙!高速旋转的链锯斧发出刺耳的、仿佛被卡住的摩擦声!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这股力量…是真正的【猎犬(暗红)】?!不,不对!更像是某种…冰冷的机器?!

就是这0.1秒的迟滞!

零的身体动了!如同被这股冰冷力量驱动的傀儡,快得超越了人体极限!他无视了视野的扭曲和身体的剧痛,身体以最小的幅度向右侧极限偏转!锈牙那致命的链锯斧擦着他左侧的战术背心呼啸而过!高速旋转的锯齿刃撕开了背心布料,带起一串灼热的火星,甚至在他左臂外侧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灼热血槽!

剧痛!但零的神经仿佛被“归零”的冰冷力量冻结,没有任何表情!偏转的身体尚未落地,他的右腿如同毒蝎的尾针,借着旋转的离心力,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狠狠踢向锈牙因挥斧而暴露的、板甲与肩甲连接的腋下缝隙——那个被“归零”标记的弱点!

“砰!”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撞击声!

“呃!”锈牙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腋下连接处脆弱的卡扣和缓冲层在零这蕴含了“归零”爆发力量的踢击下,瞬间变形、崩裂!剧烈的冲击力穿透板甲缝隙,狠狠撞在他的肋骨上!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步,链锯斧的势头也为之一乱!

零的身体落地,翻滚,动作没有丝毫迟滞!他眼中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只有一片被冰冷数据流覆盖的、纯粹的杀戮指令!翻滚停止的瞬间,他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再次弹起,目标直指锈牙因踉跄而门户大开的胸腹要害!他的右手五指并拢如刀,指尖萦绕着“归零”强行催逼出的、微不可察的淡蓝色能量锋锐!直插锈牙板甲胸腹连接处的缝隙!

**归零:弱点锁定!核心攻击!**

“找死!”锈牙毕竟是身经百战的【猎犬】,剧痛和羞辱彻底点燃了他的凶性!他强行稳住身体,无视了腋下传来的剧痛和胸甲缝隙的威胁,左腿那沉重的金属义肢带着恐怖的动能,如同攻城锤般,朝着扑来的零狠狠踹出!这一下若是踹实,足以将零的胸腔彻底踹塌!

**归零:警告!无法规避!伤害阈值突破!**

冰冷的提示在零脑海中响起。他瞳孔中的冰冷数据流似乎出现了一丝紊乱。强行爆发的力量无法持久,身体的反噬如同潮水般涌来,视野彻底被黑暗和剧痛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能震碎灵魂的枪声,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猛然从栈道方向炸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恐怖威压!

栈道上,血狼的身影如同从阴影中走出的魔神。他手中的“碎颅者”左轮枪口,冒着一缕淡淡的青烟。枪身铭刻的骷髅仿佛活了过来,散发着吞噬生命的寒意。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缠绕着微弱暗红流光的粗大弹头,以超越音速的恐怖速度,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轰在了锈牙那条踹向零的金属义肢膝关节连接处!

“咔嚓——轰!”

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和爆炸声同时响起!锈牙那条粗壮的金属义肢,从膝关节处被硬生生轰断!断裂的金属构件、液压管、闪烁着火花的线路如同天女散花般炸开!巨大的冲击力带着锈牙庞大的身躯向后狠狠抛飞出去,重重砸在几米外的废墟堆里,烟尘弥漫!

“呃啊——!!!”锈牙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响彻战场!他抱着齐膝断裂、只剩下扭曲金属碴和喷溅机油的义肢根部,在废墟中痛苦地翻滚!

整个战场,瞬间死寂!

无论是疯狂冲杀的锈骨帮暴徒,还是浴血抵抗的血狼帮成员,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栈道上那个缓缓放下冒着青烟的“碎颅者”的身影。纯黑的臂章在夕阳余晖下,如同深渊的入口,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威压!

清道夫!一击断肢!

血狼冰冷的目光扫过战场,如同死神的镰刀划过麦田。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一切的力量:

“滚。”

仅仅一个字。

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跑…跑啊!”

“老大…老大废了!”

“清道夫!是清道夫!”

剩余的锈骨帮暴徒,看着他们如同战神般的老大在血泊中凄惨哀嚎,看着栈道上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最后一丝抵抗意志彻底崩溃!他们丢下武器,发出惊恐到极点的尖叫,如同炸窝的老鼠,连滚带爬地冲出围墙缺口,朝着来时的方向亡命奔逃!连那辆失去动力的破障车和燃烧的霰弹炮台残骸都顾不上了!

围墙内,幸存的锈骨帮喽啰也失去了斗志,纷纷跪地投降,瑟瑟发抖。

战斗,以一种极其突兀、却又理所当然的方式,结束了。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只留下漫天暗红的余烬。巨大的排风扇在头顶发出单调的嗡鸣,搅动着弥漫着浓重硝烟、血腥和金属燃烧气味的空气。“狼穴”西侧的围墙被撕裂开一个巨大的豁口,如同狰狞的伤口。缺口内外,尸横遍野,残肢断臂混杂着扭曲的金属碎片和冷却的鲜血,构成一幅地狱般的景象。伤者的呻吟和压抑的哭泣是这片废墟上唯一的背景音。

耗材们再次被驱赶出来,脸色惨白,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开始清理这片更加惨烈的修罗场。他们用简陋的工具拖拽着尸体,动作麻木而机械。每一次拖动,都留下一条粘稠滑腻的血痕,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腥和内脏破裂的恶臭。

疤脸拄着砍刀,靠在一段倒塌的围墙边,剧烈地喘息着。他半边身子都被血染透了,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肩胛一直划到肋下,皮肉翻卷,鲜血还在不断渗出。他看着被爪牙们拖走的锈骨帮喽啰尸体,又看了看远处废墟堆里那个还在微微抽搐、发出断续痛苦呻吟的巨大身影——被血狼一枪轰断义肢的锈牙,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种更深沉的恐惧。清道夫的力量…还有零最后那一刻爆发出的、非人的冰冷气息…都让他感到一种源自骨髓的寒意。

石头正指挥着几个还算完好的爪牙,粗暴地将投降的锈骨帮俘虏捆起来,扔进角落的铁笼。他走到零的身边,看着靠坐在齿轮堆旁、脸色苍白如纸、左臂伤口还在渗血的零,欲言又止。零闭着眼睛,呼吸微弱,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耗尽了所有生命力。

栈道上,血狼高大的身影无声地走了下来。他走过遍地狼藉的战场,纯黑的臂章在昏暗光线下如同凝固的血块。他停在零面前,阴影笼罩下来。

零缓缓睁开眼。瞳孔深处,那强行爆发的、属于“猎犬”的冰冷威压早已褪去,只剩下被剧痛和透支掏空的虚弱,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脊柱深处的“归零”如同烧红的烙铁,持续不断地灼烫着他的神经,视野里依旧是扭曲的噪点和闪烁的光斑。

血狼的目光扫过零左臂深可见骨的伤口,又落在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最后停留在他紧闭的嘴唇上。没有询问,没有安慰。他沉默地伸出手,手中是一个粗糙的金属小瓶,里面是半瓶粘稠如血、散发着刺鼻辛辣气味的深红色液体——高浓度的战场兴奋剂与凝血剂的混合物,效果霸道,副作用同样惊人。

零没有犹豫,接过,拧开,将腥辣刺喉的液体一饮而尽。灼热感如同岩浆般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随即猛烈地扩散到四肢百骸!剧烈的痛苦让他身体猛地一颤,额角青筋暴起,但与此同时,一股狂暴的力量也强行压下了部分神经剧痛,驱散了眼前的黑暗和眩晕,带来一种近乎回光返照般的清醒。左臂伤口的流血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凝结。

“能动?”血狼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两块生铁摩擦。

零咬着牙,撑着“黑脊”的脊椎状主体,艰难地站起身。后背和肋下的剧痛依旧,但在兴奋剂的压制下勉强可以忍受。他点了点头。

血狼不再说话,转身朝着围墙缺口外那片被夕阳余烬染成暗红色的废墟走去。零拖着沉重的脚步,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战场,走向锈牙倒下的那片废墟。

锈牙庞大的身躯躺在扭曲的金属和碎石中,断裂的金属义肢根部还在滴落着粘稠的机油和暗红的血液混合物。他脸上那个锈迹斑斑的面罩歪斜着,露出半张因剧痛和失血而扭曲狰狞的脸。看到血狼和零走近,他仅剩的独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怨毒和疯狂,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挣扎着想要抬起手中的链锯斧,但那沉重的武器只抬起一半便无力地垂落。

血狼停在锈牙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纯黑的臂章在昏暗光线下仿佛能吸收掉对方所有的怨毒。他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开口,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谁干的?”

锈牙的独眼死死盯着血狼,满是血沫的嘴唇咧开一个扭曲的笑容,声音嘶哑破碎:“嘿嘿…想知道?下…地狱去问吧…清道夫…你和你的狗崽子…都跑不掉…它…它们…饿…了…” 他的目光转向零,带着一种病态的、幸灾乐祸的恶意,“芯片小子…你的味道…它们…会很喜欢…嘿嘿…”

“归零”在零的脊柱深处猛地一震!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蔓延全身!锈牙的话,印证了“归零”之前的分析!垃圾场深处的怪物,袭击了锈骨帮!而锈牙,知道些什么!

血狼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锈牙的威胁只是蚊蝇的嗡鸣。他缓缓抬起了脚,那只穿着厚重军靴的脚,对准了锈牙仅存的、完好右腿的膝盖。

“最后一次机会。”血狼的声音平淡无波,却蕴含着比链锯斧更恐怖的毁灭气息。

锈牙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独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他能感觉到那只脚蕴含的、足以将他膝盖骨连同下面的岩石一起碾成粉末的力量!

“不…不!”锈牙发出惊恐的嘶吼,“是…是‘拾荒者’!那个老疯子约翰!他…他在腐沼区边缘…挖到了东西…亮晶晶的…像…像宝石…引来了…引来了怪物!我们…我们只是想抢…结果…结果…”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断断续续,“它们…不止一头…快…快得…像鬼…喷火…烧光了我的小队…拖走了尸体…只留下…灰…”

亮晶晶的东西?宝石?“归零”瞬间调出拾荒者老约翰的信息碎片。老约翰…以挖掘旧时代废墟垃圾著称…难道他真挖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引来了那些暗紫色鳞片的掠食者?

“位置。”血狼的脚依旧悬在锈牙的膝盖上方,力量没有丝毫放松。

“腐沼区…东边…靠近‘酸液湖’的废料山…老约翰的窝棚就在山脚下…被烧了…”锈牙喘着粗气,语速飞快,生怕慢一点膝盖就保不住,“我…我知道的都说了…放…放过我…”

血狼的脚缓缓放下。锈牙刚松一口气,以为逃过一劫。

下一秒!

血狼的右脚如同闪电般抬起,带着千钧之力,狠狠跺在了锈牙那条完好的右腿膝盖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清晰无比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嗷——!!!”锈牙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身体剧烈地弓起,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他的右腿膝盖被这一脚彻底跺碎,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反向弯曲!

血狼看也没看痛得几乎休克的锈牙,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虫子。他转身,目光投向垃圾场深处那片被黑暗笼罩的方向,纯黑的臂章下,眼神幽深如寒潭。

“该去垃圾场深处看看了。”血狼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他看了一眼身旁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冰冷锐利的零。

零握紧了手中的“黑脊”,脊柱深处“归零”带来的刺痛和锈牙话语中透露的信息,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腐沼区,酸液湖,废料山,暗紫色的灾祸…还有老约翰挖到的“宝石”…所有线索都指向那片死亡之地。

血狼帮刚刚击退了锈骨帮的进攻,伤口还在流血,恐惧尚未散去,但更大的阴影已经笼罩头顶。逃避只有死路一条。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主动踏入那片连【猎犬】都陨落的黑暗。

夜风呜咽,卷起血腥和硝烟。巨大的排风扇依旧在头顶沉重地旋转,发出单调的嗡鸣,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更加凶险的旅程敲响沉重的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