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最后的余烬被翻滚的污浊云层彻底吞噬,废弃机修厂“狼穴”的巨大穹顶下,浑浊的黑暗如同粘稠的油污般沉降下来。只有训练场边缘几处摇曳的油桶火堆,投下扭曲跳动的光影,将瘫倒休憩的帮众影子拉得如同鬼魅。空气里,汗臭、血腥、劣质烟草的辛辣、以及合成营养膏那股难以形容的馊味,混合成废土特有的、令人窒息的生存气息。
栈道上,零和血狼的身影在火光边缘如同两尊沉默的雕像。零摊开的手掌中,那枚边缘锋利、沾满泥污的暗紫色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不祥的幽光。它冰冷、粘腻,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和……腐朽的气息。
“灾祸级…或者更高。”零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鳞片中沉睡的恐怖。他脊柱深处,那块被他自己命名为“归零”的冰冷金属,正随着他凝视鳞片而微微躁动,传来细微的电流感。“‘拾荒者老约翰’…连渣都没剩下多少。”他回想起石头描述的场景:烧成白地的窝棚,零星碎骨,诡异的拖痕。这绝不是鬣狗或流匪的手笔。废土的阴影里,有更古老、更饥饿的东西在苏醒。
血狼纯黑的臂章在阴影里如同深渊的入口,他盯着那枚鳞片,锐利的狼眼眯起,下颌线条绷紧如铁。“麻烦。”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低沉沙哑,却重若千钧。这枚小小的鳞片,比十个敌对帮派的威胁加起来都要沉重。未知,才是废土最致命的毒药。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石头那如同移动堡垒般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栈道下方,他粗重的喘息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土黄色的臂章上沾满了新的灰尘和深色污渍,表情凝重得如同生铁。
“狼哥,零哥!”石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外围的‘耗子洞’有动静!油老鼠的人,来了!人数不少,带家伙了!领头的是‘油渣’,【头目(暗绿)】!”
“油老鼠?”零瞬间收拢五指,将那枚冰冷的鳞片紧紧攥在手心,尖锐的边缘刺痛掌心,反而带来一种异样的清醒。脊柱深处“归零”带来的冰冷感知瞬间扩散——不是恐惧,是某种被激活的、冰冷的狩猎本能。他看向血狼。
血狼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冰冷笃定。他缓缓站直身体,纯黑的臂章在动作间仿佛能吸收掉周围所有的光线,散发出无形的压迫感。“地盘,口粮,女人…油老鼠那点心思,隔着三条街的垃圾堆都能闻到。”他冷笑一声,如同砂纸摩擦铁锈,“正好,拿他们给新磨的刀开锋。”
他转向石头,命令简洁而冷酷:“按之前定的来。带‘爪牙’以上,守北边侧翼和制高点,耗材撤到地坑。敢露头乱跑的,按叛徒处理。”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零身上,那是一种无需言语的信任与托付,“正门,交给你了,老二。让他们看看,血狼帮的‘准猎犬’,牙口有多利。”
零微微颔首,眼中寒芒骤盛。脊柱深处,“归零”瞬间被点燃,细微的电流感顺着脊椎蔓延,视野的边缘开始泛起一层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淡蓝色网格线。这是“归零”开始运转的信号。它带来的不仅是洞察,更是杀戮的冰冷之眼。
他没有多余的话语,转身,脚步沉稳地沿着锈蚀的铁梯走下栈道。下方的训练场,在石头粗粝的吼声和爪牙们急促的驱赶下,瞬间从疲惫的休憩状态切换成紧绷的临战模式。耗材们被粗暴地赶向厂房深处用废弃零件隔出的简陋地坑,像一群受惊的牲畜。爪牙和少数几个“准鬣狗”(包括眼神复杂、紧握着厚背砍刀的疤脸)则迅速抓起各自的武器,在石头带领下,如同溪流般涌向北侧相对隐蔽的区域和几个用钢架搭设的简陋射击平台。
零没有理会身后的骚动。他径直走向训练场通往外界的那扇巨大、厚重的铁门。这扇门是用报废的卡车底盘和粗大的工字钢焊接而成,表面布满锈迹和凹痕,象征着“狼穴”粗粝的防御。此刻,门外不再是空旷的废土,而是弥漫着浓重杀意的黑暗。
他走到门旁一个废弃的控制台旁,那里连接着一个用废弃潜望镜和几块碎镜子拼凑的简陋观察装置。凑近,冰冷的金属边缘抵着他的额角。
视野穿过层层折射的镜片,投向门外被黑暗笼罩的空地。
景象瞬间涌入零的视野,被“归零”赋予的冰冷感知覆盖、解析。
**归零启动…**
**目标扫描:多目标,集群活动…**
**环境光线:极低(<5流明)…**
**威胁等级评估中…**
原本模糊的黑暗被强行“点亮”。不再是纯粹的漆黑,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泛着淡绿幽光的轮廓视图。数十个扭曲蠕动的身影,如同热成像下的虫群,正借着废弃车辆、油桶堆和垃圾山的掩护,从三个方向无声地向铁门逼近。他们的动作带着一种猥琐而迅捷的特质,像真正的老鼠。
一个个淡红色的半透明框体,如同索命的标记,瞬间套在了这些身影的头部和躯干要害位置!框体旁边,浮现出极其简短的、冰冷的白色文字标识:
**【喽啰 - 灰绿】**
**【喽啰 - 灰绿】**
**【喽啰 - 灰绿】**
……
**发现高威胁目标…**
**【头目 - 暗绿】** (标记在一个躲藏在翻倒油罐车后、体型明显更壮硕、手持一把改装霰弹枪的身影上)
**弱点标记:右膝旧伤(行动迟滞0.3秒),颈部防护薄弱(皮革)**
**发现高威胁目标…**
**【头目 - 暗绿】** (标记在另一个方向,一个趴在一堆锈铁管顶端、端着自制狙击弩的身影)
**弱点标记:左眼视力缺失(视野盲区90度),装填动作慢(2.5秒)**
信息如同冰冷的洪流,瞬间涌入零的脑海,伴随着一丝细微却尖锐的神经刺痛,仿佛有冰冷的钢针在脊柱深处搅动。零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冰冷。这就是“归零”的力量,也是代价。它像一台无情的分析仪,将生命简化为数据和弱点,也时刻提醒着他自身的“非人”。
门外,油老鼠的“头目”显然失去了耐心。那个躲在油罐车后的暗绿标记身影猛地探出头,扯着破锣嗓子嘶吼起来,声音在寂静的废土夜晚格外刺耳:“里面的杂种听着!这里是‘油渣’老大罩的场子!识相的,把门打开,交出三成口粮和一半娘们!不然老子把你们这破铁皮盒子拆了,全他妈扔去喂垃圾蠕虫!”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穿过废墟缝隙的呜咽。
“妈的!给脸不要脸!”油渣(那个【头目 - 暗绿】)显然被激怒了,他猛地一挥手,“给老子砸!把门撬开!里面的东西,谁抢到就是谁的!”
“嗷——!”一阵混杂着贪婪、暴戾和兴奋的嚎叫声瞬间爆发!数十个灰绿色的【喽啰】如同被点燃的炮仗,从藏身处蜂拥而出!他们挥舞着锈迹斑斑的砍刀、焊接着铁钉的木棒、磨尖的钢筋,像一股裹挟着油污和恶臭的浑浊浪潮,疯狂地扑向巨大的铁门!
“砰!砰!砰!哐啷——!”
沉重的撞击声、金属刮擦声、疯狂的叫骂声瞬间将死寂撕裂!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锈渣簌簌落下。喽啰们如同附骨之蛆,用简陋的武器和身体疯狂地冲击着这扇锈迹斑斑的屏障。
栈道上,血狼如同磐石般矗立,纯黑的臂章在黑暗中仿佛凝固。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双锐利的狼眼,穿透黑暗,锁定了铁门的方向。他在等待,等待一个信号,或者等待零的刀锋完全出鞘。
零离开了潜望镜。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铁门内侧,感受着门板传来的、如同密集鼓点般的震动和冲击。每一次撞击,都让灰尘和锈屑从门框簌簌落下。门外喽啰们狂乱的嘶吼、武器砸在金属上的噪音、还有那浓烈的、混杂着劣质燃料和体臭的“油老鼠”特有气味,如同实质般穿透门缝,冲击着感官。
他缓缓将手伸向背后。那里,斜背着一个用磨损帆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他解开束缚,一把造型极其独特、散发着冰冷杀意的武器滑入手中。
**黑脊**。
改造后的它并非传统的匕首。主体是一根约一臂长的黝黑金属脊椎状结构,沉重而冰冷,握柄处缠绕着防滑的粗糙布条。在靠近“尾椎”的位置,延伸出三节如同锋利指骨般的、可以活动的锯齿刃,此刻收束着,闪烁着森然的寒光。整把武器线条狰狞,充满了生物与机械糅合的暴力美学,仿佛是从某种远古凶兽体内抽出的脊骨锻造而成。细微的嗡鸣从武器内部传来,几乎微不可闻,却清晰地传递到零的神经末梢。这不是装饰,这是一头渴望饮血的凶兽在低鸣。
他左手按在铁门内侧一个沉重的插销上。那不是普通的插销,而是用一根粗壮的传动轴改造的机关。
“黑脊”的嗡鸣似乎更清晰了一分。视野边缘的淡蓝网格线稳定地闪烁着。
门外的撞击和嘶吼达到了顶峰!几个喽啰甚至试图攀爬门上的缝隙!
就是现在!
零眼中寒光炸裂!左手肌肉贲张,猛地扳动了沉重的插销机关!
“咔嚓!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从铁门内部响起!紧接着,在油老鼠喽啰们惊愕的目光中,巨大铁门靠近底部的位置,猛地弹开了三个碗口大小的孔洞!黑洞洞的,如同巨兽突然睁开的嗜血眼眸!
“什么鬼…?”一个冲在最前面的喽啰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凑近一个孔洞试图向里张望。
迎接他的,不是黑暗。
是死亡!
“噗!噗!噗!噗!”
低沉而致命的闷响如同死神的叹息,瞬间从三个孔洞中喷射而出!那不是子弹,而是经过特殊改造、装填了大量粗铁砂和碎玻璃的自制霰弹!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霰弹的威力被发挥到了极致!
零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紧贴在门后,手中的“黑脊”并未挥出,但他的动作快到了极致!扳动机关的同时,他的身体已经完成了小幅度的左右横移,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将一个孔洞对准了门外喽啰最密集的区域!
**归零持续运算…**
**目标:喽啰(灰绿)集群…**
**高密度区域锁定:左前(3米,7目标),正中(2米,5目标),右前(4米,6目标)…**
**弱点覆盖:躯干(无防护),头部(部分布帽)…**
**射击轨迹优化…**
“归零”提供的冰冷数据流,在零的神经反应速度下,变成了最有效率的杀戮指令!
“啊——!”
“我的眼睛!”
“救命!”
惨叫声瞬间压过了之前的撞击和叫骂!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喽啰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扫过!粗大的铁砂和锋利的碎玻璃在极近距离下形成了恐怖的金属风暴!距离孔洞最近的几个喽啰,整个上半身瞬间被打成了筛子,血肉模糊地栽倒在地,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稍远一些的,也被密集的霰弹糊了一脸,眼睛被打瞎,脸皮被撕裂,惨叫着捂着脸满地打滚!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瞬间取代了之前的油污气息,在门外弥漫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脚下的恐怖打击,瞬间浇灭了油老鼠喽啰们的狂热!他们惊恐地看着脚下突然出现的死亡喷口,看着同伴瞬间变成烂肉的惨状,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有埋伏!门下有枪!”有喽啰惊恐地尖叫着向后缩。
“妈的!退!快退!”另一个小头目(另一个【头目 - 暗绿】)在铁管堆上气急败坏地吼道,他手中的自制狙击弩慌乱地指向铁门,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射击的目标。
混乱!致命的混乱在油老鼠的阵型中爆发!喽啰们如同炸窝的老鼠,本能地想要远离那扇喷吐死亡的大门,互相推搡,挤作一团。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的瞬间!
“轰——!!!”
一声远比霰弹枪更加沉闷、更加震撼的巨响猛然爆发!紧闭的巨大铁门,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声,猛地向内爆开!碎裂的钢板、扭曲的钢条如同炮弹碎片般向门内激射!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烟尘、锈渣和浓重的血腥味,如同海啸般席卷了门口区域!
是炸药!油老鼠在混乱中,竟然有人冒险在门下安放了土制炸药!
剧烈的爆炸不仅炸开了铁门,爆炸的冲击波和飞溅的致命碎片,更是将靠近门口的十几个油老鼠喽啰(包括几个侥幸没被霰弹打中的)瞬间掀飞、撕碎!断肢残骸混合着内脏碎片,如同地狱的画卷般泼洒在狼穴入口的空地上!
爆炸的烟尘尚未散尽,一个狂野、暴戾到极点的咆哮声便穿透了弥漫的烟尘和痛苦的哀嚎,如同炸雷般响起:
“血狼帮的杂碎!你油渣爷爷来了!给老子死——!!!”
一道异常魁梧、如同人形战车般的身影,撞开弥漫的硝烟和残骸,悍然冲进了炸开的门洞!正是油老鼠的头领,【头目 - 暗绿】标记的油渣!他赤裸着肌肉虬结、布满油污和狰狞刺青的上身,下身穿着一条肮脏的皮裤,手中挥舞着一把骇人的武器——那根本不是常规的刀或斧,而是一把用重型卡车传动轴改造而成的恐怖巨锤!锤头足有脸盆大小,布满了野蛮焊接的尖锐铁刺和齿轮碎片,重量恐怕超过百斤!但在油渣那非人般的力量挥舞下,竟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呜咽!
他目标明确,那双被暴怒和杀戮欲望烧红的眼睛,死死锁定了门洞后方那个唯一站立的身影——零!
**归零:目标威胁等级提升!**
**头目 - 暗绿 -> 狂暴状态(力量/抗性+35%,痛觉-60%,理智-)**
**武器:重型破甲碎骨锤(攻击范围:广域,破坏力:极强,速度:慢)**
**弱点标记:右膝旧伤(行动迟滞0.5秒,承重不稳),颈部防护薄弱(无),左臂肌肉过度发达导致右侧肋下存在微小防御空档(0.2秒间隙)…**
**警告!目标处于狂暴状态!危险等级:高!**
猩红的警告标记瞬间覆盖在油渣身上,冰冷的数据流伴随着脊柱深处加剧的刺痛涌入脑海。零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最纯粹的、被“归零”淬炼过的冰冷杀意。他身体在爆炸冲击波袭来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般向侧面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部分致命的碎片和冲击。烟尘弥漫中,他半跪在地,手中的“黑脊”脊椎状的主体被他反握,尾端那三节收束的锯齿刃发出轻微的机械咬合声,仿佛凶兽在磨牙,正对着如同蛮荒巨兽般冲撞而来的油渣!
油渣的巨锤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撕裂烟尘,朝着零刚才站立的位置悍然砸落!
“轰——!!!”
巨锤砸在混凝土地面上,如同引爆了一颗小型炸弹!碎石、尘土呈环形猛地炸开!地面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凹坑,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冲击波让附近几个刚爬起来的油老鼠喽啰再次被掀飞!
零的身影在锤风及体的刹那,如同鬼魅般再次横移!他并非直线后退,而是利用爆炸后散落的扭曲门板和杂物作为掩护,进行着高速的、不规则的小范围机动!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卡在油渣巨锤挥动的巨大间隙和视野死角!
“小虫子!只会躲吗?!”油渣一击落空,更加暴怒,他抡起巨锤,如同挥舞一根稻草,再次横扫!沉重的锤头刮起狂风,将挡路的半扇扭曲铁门像纸片一样扫飞!
零的身体在锤风扫过前猛地向后一仰,几乎与地面平行!锤头带着死亡的呼啸从他鼻尖上方不足一寸的地方扫过!冰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就在身体后仰到极限的瞬间,零的右脚如同毒蝎摆尾般闪电般向上撩起!靴底特制的金属鞋跟,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狠狠踹向油渣因挥锤而暴露的右膝外侧——那个被“归零”标记的弱点!
“砰!”一声闷响!
“呃!”油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晃,右膝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和酸软!狂暴状态削弱了痛觉,但身体本能的失衡无法避免!他巨大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右侧倾斜,横扫的巨锤势头也为之一滞!
机会!零眼中寒芒爆闪!后仰的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借着反弹的力量猛地弹起!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不退反进,悍然撞入油渣因身体倾斜而瞬间扩大的防御空档——左侧肋下!
**弱点锁定:右侧肋下微小防御空档(0.2秒间隙)!**
时间仿佛被“归零”强行拉长、解析!油渣因膝部受创而身体失衡、重心右移,左臂下意识回收护肋的动作慢了致命的一瞬!就是这0.2秒的空档!
零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他右手反握的“黑脊”发出一声轻微的机括脆响!尾端那三节收束的锯齿刃猛地弹出、伸展、锁死!化作一道带着狰狞倒钩的黑色闪电!带着细微却致命的嗡鸣,精准无比地刺向油渣左侧肋下、心脏偏下的位置!那里是“归零”标记的、因左臂肌肉过度发达而拉扯出的薄弱点!
“噗嗤——嗤啦!”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紧接着是锯齿撕裂肌肉纤维和坚韧筋膜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
“黑脊”那狰狞的锯齿刃口,如同热刀切黄油,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油渣坚韧的皮肤和肌肉层!温热的、带着浓烈机油味的鲜血瞬间飙射而出,溅了零半张脸!锯齿刃在零手腕的拧动下,在油渣体内造成了恐怖的撕裂伤!
“啊——!!!”油渣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这剧痛终于穿透了狂暴的迷雾!他庞大的身躯如同受伤的巨熊,猛地向后踉跄,试图拉开距离,同时右手那恐怖的巨锤本能地向下砸去,想要将贴身的零砸成肉泥!
但零一击得手,毫不恋战!刺入的“黑脊”猛地向后一抽!带出一大蓬血肉和破碎的筋膜!随即,零如同附骨之疽般瞬间抽身后撤,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含怒砸下的巨锤!动作行云流水,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吼——!!!”油渣捂着肋下喷涌鲜血的巨大伤口,剧痛和暴怒让他彻底疯狂!他双眼赤红如血,完全不顾伤势,如同失控的坦克,挥舞着巨锤再次向零疯狂扑来!每一步都踏得地面震动,鲜血在他身后洒出一条刺目的轨迹!
零的身影在弥漫的烟尘和混乱的战场中高速移动、闪避,如同暴风雨中的海燕。每一次闪避都精准地利用障碍物和油渣攻击的间隙,手中的“黑脊”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寻找着下一次致命的噬咬机会。脊柱深处的刺痛感随着高强度的战斗和“归零”的持续运作而不断加剧,如同无数冰冷的钢针在搅动神经,视野边缘的淡蓝网格线也开始出现细微的、雪花般的噪点干扰。
然而,就在零与狂暴的油渣进行着惊心动魄的死亡之舞时,狼穴内部的战斗也全面爆发!
炸开的门洞如同溃堤的缺口,剩余的油老鼠喽啰们在几个头目的驱赶下,如同决堤的污水般涌了进来!他们嚎叫着,挥舞着简陋的武器,扑向那些在爆炸冲击波下有些混乱的血狼帮爪牙!
“杀进去!抢光他们!”
“宰了这帮杂碎!”
血狼帮的爪牙们(灰白臂章)在最初的冲击后,迅速在几个准鬣狗(包括疤脸)的吼声中稳住了阵脚。这些天在零的“死亡训练”下磨砺出的狠劲和一点可怜的配合意识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三人一组!背靠背!别落单!”疤脸脸上那道暗红的刀疤扭曲着,嘶嘶力竭地吼叫,手中的厚背砍刀狠狠劈翻一个冲到他面前的油老鼠喽啰!腥臭的血液喷了他一脸,他却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被逼出来的凶光。
几个爪牙迅速组成简陋的战团。一人主攻,一人掩护侧翼,一人防备身后。虽然配合生涩,武器简陋,但比起油老鼠喽啰们一窝蜂的乱冲乱打,已经多了一份挣扎求生的章法。
“铛!”一个爪牙用焊接着铁板的木盾勉强挡住了一根砸来的钉棍,手臂被震得发麻。旁边的同伴立刻抓住机会,手中磨尖的钢筋如同毒蛇般从盾牌缝隙刺出,狠狠捅进了袭击者的肚子!那人惨叫一声,手中的钉棍脱手。第三个爪牙立刻补上,一记沉重的铁棍砸在对方后脑,结束了惨叫。
“右面!小心!”疤脸再次怒吼,一刀逼退一个试图偷袭他侧翼的喽啰。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狭窄的入口区域变成了血肉磨坊!金铁交鸣声、骨骼碎裂声、濒死的惨嚎声、疯狂的叫骂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鲜血迅速在地面汇聚,混合着油污和尘土,变得粘稠滑腻。不断有人倒下,或被砍翻在地,或被踩踏致死。血狼帮的爪牙凭借着一点点训练出的本能配合和求生意志,死死抵住油老鼠喽啰的冲击,双方在门洞附近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
北侧,枪声也骤然响起!
“砰!砰!砰!”
“嗖!噗!”
是石头和他带领的守备小队!他们占据了几个制高点和侧翼通道,用简陋的改造步枪、霰弹枪和弩箭,居高临下地封锁着试图从侧面迂回包抄的油老鼠队伍。子弹和弩矢呼啸着穿过黑暗,精准(或者不那么精准)地落在试图靠近的油老鼠喽啰群中,溅起朵朵血花,有效地遏制了对方的包围企图。
“压制那个拿弩的!”石头粗粝的声音在枪声中响起,他端着一把沉重的、用大口径钢管改造的霰弹枪,对着下方一个试图寻找射击角度的油老鼠弩手(【头目 - 暗绿】标记)方向,轰然开火!密集的铁砂泼洒过去,打得对方藏身的掩体火星四溅,碎石乱飞,逼得他狼狈地缩了回去。
栈道上,血狼依旧如同一座沉默的黑色山峰。他没有下场,锐利的目光如同盘旋的鹰隼,冷静地俯瞰着整个战场。他看到了入口处零与油渣那惊心动魄的对决,看到了爪牙们在血泊中挣扎抵抗,看到了石头小队在侧翼的顽强阻击。他的手指在腰间一把造型古朴、枪管异常粗大的左轮手枪握柄上轻轻摩挲着,纯黑的臂章在战场的火光映照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他在等待,等待一个需要他这“清道夫”出手的时刻,或者,等待零解决掉那个最大的麻烦。
战场中央,零与油渣的搏杀已进入最惨烈的阶段!
肋下的剧痛和失血让油渣的狂暴带上了一丝虚弱的疯狂。他的动作依旧势大力沉,但节奏明显变得迟滞,右膝的旧伤在零不断的袭扰下越发明显,每一次重踏都伴随着轻微的踉跄。他身上的伤口也多了起来,除了肋下那处恐怖的撕裂伤,手臂、肩背也被“黑脊”锋利的锯齿划开了数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浸透了他肮脏的皮裤,在脚下汇成一滩。
但他依旧凶悍绝伦!巨锤挥舞的恶风依旧能轻易撕裂空气!
零的状态同样在急剧下滑!高强度的闪避和爆发性攻击消耗着他巨大的体力。更致命的是脊柱深处“归零”持续运转带来的神经剧痛!那感觉已经不是钢针搅动,而是如同有烧红的烙铁在反复灼烫他的脊髓!视野边缘的淡蓝网格线剧烈闪烁,雪花噪点越来越密集,甚至开始出现短暂的视野扭曲和重影!这让他对油渣动作的预判和自身闪避的精准度都受到了影响!
“呃!”一次闪避稍慢,零的左肩被巨锤带起的劲风狠狠刮到!虽然只是擦过,但那恐怖的力量依旧让他感觉肩胛骨一阵剧痛,半边身子瞬间麻木!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了两步!
油渣捕捉到了这瞬间的破绽!他眼中血光大盛,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不顾肋下伤口因发力而再次喷涌的鲜血,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双手抡起巨锤,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身形不稳的零当头砸下!这一击,凝聚了他所有的愤怒、痛苦和狂暴!锤未至,那毁灭性的风压已经让零脚下的碎石尘土四散飞扬!
**归零:警告!致命攻击!**
**目标:头目(暗绿)- 濒死狂暴**
**攻击轨迹:垂直重击(无法完全规避)**
**力量峰值:突破阈值!**
**弱点标记:右膝承重极限(剩余1次重击),颈部(完全暴露)…**
**核心方案:强制规避(最小伤害)!反制攻击(颈部)!成功率:37.2%… 警告!神经干扰加剧!执行精度下降!**
冰冷的提示伴随着几乎撕裂灵魂的剧痛在零脑海中炸开!视野剧烈晃动,重影严重!37.2%的成功率?在废土,这跟送死没区别!
但零没有选择!退无可退!
在巨锤砸落的死亡阴影笼罩全身的刹那,零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厉芒!他强行压制住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神经剧痛,身体没有选择后退(后退只会被锤风彻底笼罩),而是做出了一个近乎自杀的动作——不退反进,猛地向油渣的怀里撞去!同时身体极限地向左侧扭转!
“轰——!!!”
巨锤擦着零的后背狠狠砸落!巨大的冲击力将地面再次砸得粉碎!零感觉后背如同被重卡撞中,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口腥甜猛地涌上喉咙!但他也借着这撞击的力道,以及身体极限的扭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锤头的直接命中,只是被恐怖的冲击波狠狠扫飞了出去!
“噗!”零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摔在几米外一堆扭曲的金属废料上,又翻滚下来,喷出一口鲜血。后背火辣辣的剧痛和内脏的翻腾让他眼前发黑。手中的“黑脊”也脱手飞出,掉落在不远处的血污里。
油渣发出得意而疯狂的咆哮,他强行稳住因巨力反震而同样踉跄的身体,右膝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依旧拖着巨锤,如同受伤的猛犸,一步一个血脚印,朝着倒地不起的零凶悍地冲来!他要将这个给他带来巨大痛苦的小虫子彻底碾碎!
“死——!!!”
狰狞的巨锤再次扬起,带着油渣最后的疯狂和力量,朝着零的头颅悍然砸落!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栈道上,血狼搭在左轮握柄上的手指猛地收紧!纯黑的臂章下,肌肉瞬间绷紧如钢铁!就在他即将拔枪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道远比油渣更加迅捷、更加暴戾的身影,如同从地狱中扑出的黑色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侧面一处倾倒的集装箱顶端悍然扑下!目标,正是油渣因全力挥锤而毫无防备的后颈!
是疤脸!
他不知何时摆脱了纠缠的喽啰,脸上那道暗红刀疤因极致的凶戾而扭曲跳动!他放弃了防御,放弃了闪避,眼中只有油渣那毫无防备的致命弱点!他双手紧握那柄厚背砍刀,刀身上沾满了敌人的血污,此刻被他灌注了全身的力量和这些天被零“训练”出来的、对时机的野兽般直觉!刀锋的目标,正是油渣粗壮、布满油汗、此刻因发力而肌肉紧绷的脖颈大动脉!
**归零(零的余光):目标:疤脸(准鬣狗 - 土黄)…**
**行为:突袭(目标:油渣后颈)…**
**成功率:89.1%…**
零的瞳孔猛地收缩!
“噗嗤——!!!”
一声比之前所有入肉声都更加沉闷、更加决绝的撕裂声响起!
疤脸的厚背砍刀,带着他全身的重量和冲刺的惯性,如同热刀切牛油,毫无阻碍地、深深地斩入了油渣粗壮的脖颈!刀锋切开坚韧的皮肉,斩断粗大的血管和气管,甚至砍到了坚硬的颈椎骨!
油渣那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如同被掐断了喉咙的鸭子,戛然而止!他高举巨锤的动作瞬间凝固!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赤红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只剩下无边的惊愕和茫然。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他脖颈那恐怖的伤口中狂喷而出,溅了疤脸满头满脸!
“呃…嗬嗬…”油渣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轰然向前栽倒!手中的巨锤“哐当”一声砸落在地,震起一片尘土。
疤脸也被油渣倒下的巨大力量带倒,摔在血泊里,但他立刻挣扎着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看着油渣那还在微微抽搐的无头尸体(刀砍得太深,几乎将脖子斩断大半),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疯狂和后怕,随即又被一种扭曲的、弑杀强敌的兴奋取代!
油渣,死!
首领的暴毙,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油老鼠的士气!剩余的喽啰和头目看着如同肉山般倒下的油渣,看着那个如同血人般站起来的疤脸,看着那个虽然倒地但眼神依旧冰冷如刀的零,再看看周围同伴不断倒下的尸体…
恐惧瞬间吞噬了他们!
“老…老大死了!”
“跑!快跑啊!”
“魔鬼!他们是魔鬼!”
剩余的油老鼠残兵瞬间崩溃!他们丢下武器,哭爹喊娘,如同真正的丧家之犬,连滚带爬地向着炸开的门洞外、向着黑暗的废土亡命逃窜!什么口粮、女人、地盘,在死亡面前都成了笑话!
血狼帮的爪牙们也早已精疲力竭,浑身浴血,看着敌人溃逃,不少人直接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眼神空洞,仿佛刚从地狱爬回人间。只有石头带领的守备小队,依旧警惕地用枪口和弩矢指着溃逃的背影,防止有诈。
栈道上,血狼缓缓松开了紧握左轮的手指。他看了一眼倒地咳血的零,又看了一眼站在油渣尸体旁、如同血修罗般的疤脸,最后目光扫过一片狼藉、尸横遍野的战场。纯黑的臂章在火光下,仿佛吸收了所有的血腥与死亡。
零挣扎着想要站起,后背和内脏的剧痛让他动作僵硬。他看向掉落在血污中的“黑脊”,那脊椎状的武器依旧散发着冰冷的幽光。就在他试图伸手去够时,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战场边缘的黑暗深处——靠近北侧垃圾场的方向!
那里,似乎有东西在动!
不是人!速度极快!如同贴地滑行的巨大阴影!
**归零(被动触发):警告!高能反应!**
**目标:???(等级:???)…**
**信号源:极度紊乱… 接近中!速度:极快!**
**威胁等级:极高!未知!**
“归零”传来的信息混乱而尖锐,伴随着前所未有的、几乎让零晕厥的神经剧痛!他强行扭头望去!
只见一道庞大的、难以名状的暗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无声无息地滑过战场边缘的废墟!它似乎对满地的尸体和血腥毫无兴趣,目标明确地扑向了油渣那尚有余温的庞大尸体!
那东西…有点像巨大的蜥蜴,但肢体扭曲,覆盖着暗沉粘腻的鳞甲,在火光的映照下,隐约可见暗紫色的光泽!它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一口咬住油渣尸体的腰部,强大的咬合力瞬间撕裂皮肉筋骨!随即,它那粗壮有力的肢体猛地发力,竟将油渣庞大的尸体如同拖拽破麻袋般,以惊人的速度拖向垃圾场深处的黑暗!只在地上留下一条刺目的、混杂着油污和内脏碎片的宽大拖痕!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从出现到拖走尸体,不过两三秒!
疤脸离得最近,他刚刚还沉浸在弑杀强敌的扭曲兴奋中,此刻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他脸上的血污都掩盖不住那瞬间的煞白和恐惧!他甚至忘了去捡掉在地上的砍刀!
石头和制高点上的守备小队也看到了,枪口下意识地指向那消失的黑暗,却没人敢扣动扳机。那东西散发出的气息,比十个油渣加起来还要恐怖和…诡异!
栈道上,血狼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他死死盯着那怪物消失的方向,又猛地看向零。零也正看着他,两人目光再次在空中交汇。这一次,那冰冷的默契中,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那枚暗紫色的鳞片…拾荒者老约翰…垃圾场深处的异动…还有刚刚这头拖走油渣尸体的怪物…
麻烦,比油老鼠大了何止百倍。而零脊柱深处那块名为“归零”的冰冷金属,此刻正传来阵阵灼烧般的剧痛,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这场与未知恐怖的角力,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