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案报告上“意外”两个猩红大字,像讽刺的烙印,刺得陆止安眼睛生疼。
帝都顶级律所的独立办公室内,空气冷凝得能结冰。陆止安身着剪裁完美的意大利高定西装,坐在宽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俊美无俦的脸上如同覆着一层永不融化的寒霜。他是律政界无人敢轻易招惹的阎王,逻辑是他的武器,冷静是他的铠甲,从未有过失手。
此刻,他面前摊开放着几张警方提供的火灾现场照片——焦黑扭曲的金属画架,烧得只剩下框架的沙发,墙壁被熏得漆黑,以及最中间那具勉强能辨认出人形的、令人不忍直视的碳化物。那就是沈清弦,二十六岁,被誉为近十年来艺术圈最具灵气和争议的天才画家,如今,只剩下一捧灰烬和几张冰冷的照片。
“陆律师,画廊火灾案,我们这边已经正式结案了。”负责此案的张警官坐在对面,语气带着例行公事的轻松,“现场勘查、尸检报告都支持意外失火的结论。电路老化,引燃画室里堆放的松节油、颜料这些易燃物,火势起来得非常快。死者当时可能在休息或者创作投入,没来得及逃生。”
陆止安没说话,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规律而压迫感十足的“笃笃”声。他受一位不便透露姓名、但能量巨大的显贵所托,来复核这个被定性为“意外”的案子。酬金高得离谱,对方的要求却简单明确:确保结论万无一失,不容任何后续质疑。
“家属那边……哦,就是他一个远房叔父,也表示接受这个结果了。”张警官补充道,似乎觉得任务已经完成。
陆止安终于抬起眼,那双深邃的凤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张警官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所有的证物都核查过了?”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询。
“都查过了。没什么疑点。”张警官强调。
陆止安不再多问,拿起外套,径直起身。“现场地址给我。”
半小时后,陆止安站在了城西那间已被烧成废墟的独立画廊前。昔日充满艺术气息的建筑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焦黑的木梁支棱着指向灰蒙蒙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一种物质燃烧后的特殊腥气,久久不散。
消防部门出具的正式报告就握在他手里,起火点、火源、蔓延路径,逻辑清晰,证据链看似完整。一切都指向那个冰冷的词语——意外。
但陆止安那该死的、在无数大案要案中锤炼出的、从未出错的直觉,却在尖锐地报警。太完美了,完美得像精心布置的舞台。
他戴上白色手套,无视了“危险勿入”的警示牌,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死亡的领域。脚下是烧焦的碎木和融化的塑料,发出咯吱的声响。他用专业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异常。
在一堆烧毁的画框残骸下,他的目光定格了。蹲下身,用随身携带的 forensic 镊子,极其小心地从灰烬中夹起了一小片未被完全烧毁的硬纸片。
纸片边缘卷曲焦黑,但依稀能辨认出上面烫金的字体和部分图案——是一张音乐会门票的残角。他仔细辨认,是本市最高级别的音乐厅,一场纪念某位已故作曲家的慈善义演,VIP席位。日期,赫然是火灾发生的前一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