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上阁楼的木梯，苏晚的心情和上次截然不同。这次她是被邀请的，带着一种隐秘的期待。阁楼里的光线比上次好，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那些玻璃罐在光线下闪着微光，像藏着无数个秘密。
顾深给她泡了杯薄荷茶，透明的玻璃杯里，绿色的叶片舒展着，散发出清冽的香气。
“自己种的薄荷。”他指了指窗台上的一盆绿植，“院子里太多杂草，就移了几盆上来。”
苏晚抿了一口茶，清凉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心底，驱散了傍晚的燥热。她环顾着四周的玻璃罐，目光停留在一个装着干枯薰衣草的罐子上，标签上写着：“2007.6.1 毕业典礼，她送的薰衣草，说会带来好运。”
“她是谁？”话一出口，苏晚就后悔了。这显然是别人的私事，她不该问的。
顾深的眼神暗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没有多说，苏晚也识趣地没有再问。空气里弥漫着薄荷的清香和淡淡的沉默，却并不尴尬。苏晚看着那些时光标本，忽然觉得，每个罐子都像一个小小的世界，藏着顾深不曾言说的过往。
“你为什么要收集这些？”她换了个话题。
顾深靠在窗边，望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人总是会忘记很多事。开心的，难过的，重要的，不重要的……我怕有一天，连那些最想记住的，也都忘了。”
苏晚想起自己的童年，很多片段已经模糊不清，像被揉皱的纸。她从未想过要去挽留什么，总觉得过去的就该让它过去。可顾深的做法，让她心里某个地方轻轻动了一下。
“那你会经常打开这些罐子吗？”她问。
“很少。”顾深摇摇头，“就像标本，做成的那一刻，就已经是过去式了。偶尔看看标签，想起当时的心情就好。”
苏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忽然觉得，顾深就像一个守着时光博物馆的馆长，独自一人，守护着那些无人问津的回忆。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从巷口的老槐树聊到远处的江，从她画里的光影聊到他收集的标本。苏晚发现，顾深其实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冷漠，他只是不擅长表达。当他说起某个标本背后的故事时，眼神里会闪烁着温柔的光。
比如那个装着旧电话线的罐子，是他大学时用的第一部座机的线，他说那时候和朋友煲电话粥，能从天黑聊到天亮；那个褪色的电影票根，是他第一次和人约会时留下的，女生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和苏晚很像。
听到这里，苏晚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阁楼里亮起一盏昏黄的台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晚起身告辞，顾深送她到门口。
“你的画，一定会获奖的。”他说。
苏晚笑了：“借你吉言。”她顿了顿，鼓起勇气问，“下次……我可以再来吗？看看你的时光标本。”
顾深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随时可以。”
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吹拂着脸颊，带着薄荷的清香。苏晚回头望了一眼顾家的阁楼，台灯的光晕在窗户上明明灭灭，像一颗温暖的星。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画笔，心里忽然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