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晚，就住在隔壁巷子。”她觉得该做个自我介绍，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刚才是想给张奶奶送馄饨，不小心闯进来的，真的很抱歉。”
男人清理完最后一点汤渍，直起身，看了她一眼：“顾深。”
这是他第一次告诉她名字。苏晚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顾深，像深潭里的水，沉静，却藏着看不清的东西。
“我再去给张奶奶做一份馄饨，顺便……也给你做一份吧？”苏晚试探着问，想弥补自己的冒失。
顾深摇了摇头：“不用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张奶奶上周搬走了，去她儿子家住了。”
苏晚怔在原地。她最近忙着准备毕业画展，竟没注意到隔壁的张奶奶已经搬走了。那个总爱坐在门口晒太阳，给她塞糖吃的老太太，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那这些……”她看着手里空荡荡的保温桶，忽然觉得有些怅然。
“扔了吧。”顾深说完，转身走到窗边，推开那扇老式木窗。潮湿的风涌进来，带着巷口老槐树的清香。他望着窗外连绵的雨帘，侧脸的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有些柔和。
苏晚默默地收拾好地上的狼藉，提着空保温桶下楼。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阁楼的窗户，顾深还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阁楼里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鼻尖，旧书的沉郁，樟脑的微苦，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香，清清凉凉的，像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
那天之后，苏晚总会不自觉地路过顾家的老洋房。有时是去画室的路上，有时是买菜回来，她会放慢脚步，看一眼那扇虚掩的侧门，听一听阁楼里有没有动静。她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奇怪，可那个堆满时光标本的阁楼，和那个叫顾深的男人，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一周后的一个傍晚，雨终于停了。夕阳穿过云层，给老城区镀上了一层暖金色。苏晚抱着刚完成的画框回家，路过顾家时，看见顾深正在院子里修剪杂草。他换了件灰色的T恤，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动作专注而认真。
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需要帮忙吗？”她问。
顾深抬起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他看了看苏晚怀里的画框，画的是巷口的老槐树，枝繁叶茂，光影斑驳。
“不用。”他说，语气比上次柔和了些。
“我是学美术的，就在前面的画廊实习。”苏晚像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抱着画框，“这幅画打算参加下个月的青年画展。”
顾深的目光在画上停留了几秒：“画得不错。”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苏晚心里一阵雀跃。她从小就喜欢画画，父母却希望她找份安稳的工作，为此不知吵过多少次。现在得到一个陌生人的肯定，竟比得到老师的表扬还让她开心。
“谢谢。”她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对了，上次的事，还是很抱歉。”
顾深放下手里的剪刀，擦了擦额角的汗：“没关系。”他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不要……上来喝杯茶？”
苏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即用力点了点头：“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