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压城，云垂如墨。沈砚立在听雨桥上，衣摆被风掀起，像一面不动声色的旗。桥下是湍急的河水，桥上只有他和一柄未出鞘的剑。
远处，一盏纸灯缓缓而来。灯下的人撑着一把黑伞，伞骨滴水，落地成声。来人停在三步之外，嗓音低而稳：“沈先生？”
沈砚点头：“逆命司的人？”
那人一笑，将一枚乌木牌递来，牌上刻着一行细字：天命不可违。“我们只是来确认一件事——你的命，在今夜尽。”
沈砚没有接牌。他抬眼看雨，目光像一把藏锋的剑：“我不信命。”
“那你信什么？”
“信证据，信人心，信棋局。”他缓缓抽出半寸剑刃，寒光一闪即没，“也信剑。”
话音未落，黑伞下的人已出手。伞骨一抖，数十道雨丝化为细针，直刺沈砚面门。沈砚脚下轻错，身形如燕子掠水，衣袂翻飞间，已避开所有针影。他右手握柄，左手食中二指并拢，轻轻一弹剑脊——“叮”的一声清响，像雨滴落在铜钟上。
这一声，正是他在桥上布下的“雨铃阵”的起音。刹那间，桥上的雨水如被无形之手牵引，汇成七道细流，沿桥缝暗纹游走，悄然合围。
黑伞人眼神一凝，袖中滑出一道细薄的软剑，剑鸣如泣。他踏前一步，软剑化作蛇影，直取沈砚喉间。沈砚不慌，不退反进，剑鞘轻抬，“锵”的一声，以鞘制剑，将软剑稳稳架住。两人的气息在雨幕中相撞，如两团风在狭窄的桥上挤压。
“逆命司的剑法，果然快。”沈砚淡声道。
“你的阵，也藏得深。”黑伞人手腕一翻，软剑忽然断作三截，如活物般绕鞘而上，直扑沈砚指节。
沈砚眼神一沉。他知道，这是逆命司的“断命三式”中的第二式——“折指”。若被缠上，指骨必断，握剑之力尽失。
他吐气，左足后撤半步，剑鞘微倾，将三截软剑引至桥侧。桥下暗纹亮起，雨铃阵的第七道细流倏然翻卷，如一条藏在水中的白蛇，瞬间将三截软剑缠住，“嗤嗤”作响。
黑伞人脸色变了：“你在桥上布了‘锁兵’？”
“不止。”沈砚微微一笑，右手终于拔剑。剑未出鞘三寸，光已寒彻。他一剑斜挑，剑尖在雨中划出一道弧，弧端落在黑伞人的伞骨上。伞骨寸寸断裂，黑伞翻起，被风卷走。
黑伞人赤手空拳，却不退。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骨白小册，册页一开，其上无字，却有一缕缕灰白之气自纸上升起，在空中凝成一行篆字：沈砚，寿止今夜。
“逆命书。”沈砚的瞳孔微缩。
“天命在上，你若不束手，今夜便是你的葬期。”黑伞人低声道。
沈砚看着那一行篆字，忽然笑了：“天命？那你可知，我今夜来此，只为做一件事——借书一观。”
话音未落，他左手一翻，一枚细薄如蝉翼的银针从指间弹出，直钉在骨白小册的书脊上。银针入木无声，却有一缕极细的血线沿着针身回流，滴落在桥面上。
“血引。”黑伞人脸色大变，想要合册，却发现册页被银针钉住，无法闭合。他怒极，双掌齐出，掌心有篆文流转，如两枚小印，直拍沈砚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