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芷……”他下意识地喃喃,却发现脑海中关于她的记忆已如被风吹散的雾,只剩下一个名字,和心口一处莫名的空落。
油灯忽然跳了一下,火焰拔高,照亮了册页上最后一行篆字:三问已毕,代价已收。
沈砚闭上眼,缓缓吐气。他知道,自己已没有退路。
他翻开册页,开始研读。逆命书的每一页,都不是文字,而是流动的灰白之气。气中蕴含着无数命线,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沈砚以剑识探入,只见网中有一处节点,节点上缠绕着极细的黑线。黑线延伸出去,穿过无数命线,最终汇聚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上。那影子坐在一张高椅上,手中握着一支笔。
“执笔者。”沈砚低语。
他收起逆命书,将其重新收入怀中。然后,他取出一柄旧剑,剑鞘斑驳,剑身却在灯火下隐隐泛光。
“剑,名为‘藏锋’。”他轻抚剑脊,“锋不示人,刃在心间。”
他将剑背在背上,推开庙门。门外,天色微亮,东方一线鱼肚白。雨已停,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走吧。”他对自己说,“去借一局棋。”
他转身,朝着城中最大的棋馆而去。那里,有他需要的第一枚棋子。城中最大的棋馆叫“忘忧”。清晨的棋馆里,只有几桌老棋骨在对弈,落子声清脆。
沈砚径直走向角落的一张棋桌。桌旁坐着一个年轻人,衣衫不整,眼神却极亮。他面前摆着一副残棋,黑棋大龙被白棋围住,看似必死。
“可以借你一局吗?”沈砚问。
年轻人抬眼,笑道:“借局?我只借棋。”
“借棋亦可。”沈砚坐下,“我用我的命,借你的一着。”
年轻人的笑意淡了些:“你是谁?”
“一个问命的人。”沈砚落下一子,声音平静,“你叫白棠,是这城里最好的棋手。你母亲病了三年,药石罔效。你需要钱,我需要棋。”
白棠的眼神骤然一紧:“你想让我做什么?”
“三日后,宗门大比,执笔者会亲临观礼。我要你在他面前,下一局棋。”沈砚在棋盘上轻轻一点,“这局棋,名为‘一子定江山’。”
白棠盯着棋盘,沉默良久:“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因为我能救你母亲。”沈砚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这是‘九转还魂丹’。一粒,可续命三年。”
白棠的手微微发抖。他看了看瓷瓶,又看了看沈砚,最终咬牙道:“好。但我要知道,这局棋,到底要定谁的江山。”
“执笔者的。”沈砚落下第二子,“也可能是我的。”
接下来的三日,沈砚几乎都待在忘忧棋馆。白棠将“一子定江山”的棋路拆解给沈砚看,每一步的陷阱、每一处的伏笔,都讲得细致。沈砚听得认真,偶尔会提出修改意见——他把剑修的“藏锋”之道融入棋路,让看似平淡的落子多了几分凌厉的后招。
“你这步‘引君入瓮’,若是执笔者不上当怎么办?”白棠指着棋盘上的断点,有些担忧。
沈砚指尖在棋盘上轻划,划出一道无形的线:“他会上当的。执笔者习惯了掌控一切,看到看似破绽的断点,只会觉得是我算漏,必然会落子断我生路——这就是人的执念,也是他的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