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我坐在电脑前,搜“黑狗 猎户 民间传说”。跳出来的大多是小说片段和论坛闲聊。翻到第四页,在一个地方文化贴吧里找到个帖子,标题是:“披皮客——山中精怪借尸还魂”。
帖子里说,这种东西原本是山里死于非命的猎人,魂魄不散,附在野兽身上,以人皮覆体,混入人家。它们怕镜,喜食生肉,能模仿人语,笑时嘴角裂至耳根。若被供奉多年,便会索要活祭,首选亲人。
我一条条对照:生肉、裂嘴、避镜(家里所有镜子都被窗帘遮着)、对视时的眼神……全都对上了。
帖末有条评论被删过,又恢复了,只有一句:“若它叫你名字,别回头。”
鼠标停在这行字上,我手心出汗。
晚上七点,我趁父亲洗澡,把手机放进客厅吊灯上方那个旧装饰盒。盒子有裂缝,镜头刚好露出来,对着藤椅方向。设了凌晨一点自动录像。
他出来时,我在沙发上看书。黑虎趴在角落,眼睛半闭。父亲走过去,蹲下,低声说了句什么。黑虎耳朵动了动,没睁眼。
夜里两点,我悄悄起床,取回手机。
视频里,时间显示一点零七分。黑虎缓缓抬头,转向空椅子,嘴巴一张一合。我戴上耳机,调高音量。
“……快了,她也快来了。”
声音沙哑,像喉咙里卡着砂纸。
说完,它低头,前爪合拢,点了三下头。
我反复看了五遍。
第二天上午,父亲在客厅磨刀。猎刀平放在木板上,他一手压柄,一手持磨石,来回推拉。动作很稳,可刀刃映出的脸色不太对——眼角发青,嘴唇泛白。
我回到房间,拨通他的手机号。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了。
“喂?”他的声音和平时一样。
“爸,”我尽量让语气自然,“黑虎最近吃得越来越多,明天是不是该买大包装的肉?”
“买小包就行。”他说,“别囤。”
背景很安静,只有空调运行的微响。
我正要挂,忽然听到一声低吠——短促,压抑,但从音色判断,就是黑虎。
可他明明在家。
“爸,你那边……有狗?”
“没有。”他答得很快,“风吹树的声音。”
我笑了笑,说知道了,挂了电话。
手机放下后,我盯着屏幕。通话记录显示,信号来源是本市基站。他根本没出差。
中午他睡了会儿午觉。我路过书房,门虚掩着一条缝。我伸手推了推,没推开。但就在那一瞬间,屋里传来一声极轻的抓挠声,像指甲在木头上划。
我退后两步,转身时撞见奶奶站在自己房门口。
她看着我,右手慢慢松开念珠,点了点头。那一瞬,她眼里没了浑浊,只剩下清楚明白。
我回房坐下,打开手机,视频重新播放。
黑虎对着空椅子说话的画面定格在屏幕上。我放大声音,一遍遍听那句“她也快来了”。
窗外阳光照进来,落在床沿一角。
我盯着那团光,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父亲每次提到母亲,都说“走了”,从不用“去世”或“死了”。而黑虎第一次对我笑的时候,是在我换母亲遗物的那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