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五分钟后,我走到书房门前。
钥匙不在外面。我试了试门把手,纹丝不动。低头看门缝,有股味道飘出来——像是陈年的草药混着点腥气,不浓,但钻鼻子。我记得小时候发烧,奶奶煮过类似的汤,说是山里老方子,能驱邪。
我退开两步,去了自己房间。
书桌上放着手机,昨晚录的视频还在。我点开重看。画面抖动,角度歪斜,但能看清:黑虎坐在奶奶常坐的藤椅前,头微微仰起,嘴在动。声音断断续续,听不清词,可那语调不像狗叫,也不像人正常说话,更像有人捂着嘴在低语。
它对着空椅子说了那句话后,真的低头点了三下头,前爪收拢,贴在胸口,像在行礼。
我关掉视频,盯着屏幕反光里的自己。眼睛底下还是青的,但眼神比昨天稳了些。
中午前十分钟,我听见楼道传来脚步声。不是父亲的节奏,太慢了。是奶奶。她拄着拐杖,一步步挪到客厅,看见我站在窗边,顿了顿,问:“你要查的事,小心点。”
我没问她知道什么,只点头。
她进屋前回头看了眼书房,“他以前带回来的东西,都在柜子最下面。别让他发现。”
门合上后,我等了十分钟。楼下传来炒菜声,张姨家在做饭。这个时间,父亲不会突然折返。
我再次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推了一下门。还是锁着。
绕到阳台,从外侧窗户往里看。窗帘拉着,但有一条缝。屋里没人。书桌上的猎刀还在,刀鞘压着一张纸。
我退回屋内,找来一把薄铁片,是修锁师傅上次留下的。插进门缝,沿着锁舌往上推,手感沉,但有松动。试了三次,听到“嗒”一声。
门开了。
屋里的气味更明显了。书柜靠墙,底层有个暗格,我蹲下去拉开——里面塞着几本旧相册,封面沾了灰。翻到第三本,夹层里滑出一张照片。
三个男人站在山门前,穿的是老式棉袄,脚蹬胶靴。中间那人牵着一条黑狗。狗站着,肩高几乎齐人腰,头不低,眼神直勾勾盯着镜头。那双眼睛……和现在每天晚上趴在我家客厅的那只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用蓝墨水写着:“丙寅年冬,猎户三人结盟,镇山守皮。”
我手指按住那行字,又翻过去看正面。牵狗的男人脸瘦,眉骨突出,嘴角向下。我不认识他,可他握狗绳的手势,和父亲今天早上摸黑虎背的动作,完全一样。
门外忽然传来电梯“叮”的一声。
我迅速把照片塞进袖口,关上暗格,起身时碰倒了桌角的烟灰缸。瓷碟滚到地毯上,没碎。我捡起来放好,退到门口,顺手把铁片藏进拖鞋内侧。
刚关上门,就听见楼梯响。
父亲拎着饭盒进来,看见我站在走廊,问:“干嘛呢?”
“找抹布。”我说,“刚才擦地掉了。”
他点头,走进厨房。我跟着进去,看他打开饭盒,里面有红烧肉和青菜。“妈做的?”我问。
“嗯。”他夹了一筷子肉放进碗里,“你奶奶年纪大了,少让她操心。”
我低头扒饭,嘴里没什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