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个能从鬼手里偷回魂魄的妇人,人称偷魂婆。
她专治医院看不好的邪病,每次看病都在下午,枕边放一只蛤蟆。
叮嘱病家:“蛤蟆一叫,立刻喊醒我。”
直到那次,给落水女孩看病的家属忘了嘱咐。
妇人一觉睡到天黑,醒来便疯了。
多年后,她的姨妈突然出现,看着疯癫的妇人摇头叹息:
“鬼睡觉相当于人后半夜,蛤蟆叫等于鬼界的鸡鸣。”
“那天没人叫醒她,她被鬼扣下了。”
姨妈压低声音:“更可怕的是,她偷回来的那些魂魄,现在都要还回去……”
一、偷魂
李秀姑又被请出去了。
下午两点刚过,村东头的老赵家就来了人,一脸急色,额上冒着细汗,站在院门口压着声音喊:“秀姑,秀姑在家不?娃……娃又不对了。”
土坯房里应了一声,李秀姑撩开洗得发白的门帘走出来。她五十出头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腋下夹着个褪了色的蓝布包,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问:“啥情况?”
“烧三天了,打针吃药都不退,净说胡话,指着墙角哭,说有个黑影子掐他……”老赵搓着手,眼睛里全是红丝,“秀姑,您给瞧瞧,是不是又……”
李秀姑没多说,只点了点头。“走吧。”
这是一九八几年北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村庄。地里的玉米秆子长得比人还高,日头明晃晃地照着,土路上几只鸡在刨食。村民们对老赵家的事似乎司空见惯,看见李秀姑跟着走,也只多瞥两眼,低声交谈两句。
“老赵家小子又撞上了?” “怕是哩,这不,请秀姑去了。” “秀姑出手,准没事。”
李秀姑有个外号,叫“偷魂婆”。这外号不算好听,但村里人当面都恭敬地叫她一声“秀姑”。谁家孩子夜里惊哭不止、发烧说胡话,或是大人突然癔症,医院看不好,最后都会找到她这儿来。她治的是“外病”——药石无灵的邪乎病。
她的法子也怪。必须是下午。病人带到她跟前,她能治,就让病人和家属留在屋里,自己则躺到那张旧木板床上,身边放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蛤蟆,那蛤蟆通常被扣在一个铝制饭盒底下,只留条缝。
躺下前,她总会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叮嘱主家:“看好这蛤蟆,它一叫,立刻喊我起来!记死了,蛤蟆一叫,就喊!”
然后她就那么睡过去。有时片刻即醒,有时要睡到那饭盒里的蛤蟆“咕呱”几声,被守在一旁紧张万分的家属急忙喊醒。
说来也奇,她醒过来,多半时候那病人的症状当场就能减轻,再按她吩咐的,烧点纸钱,门口洒点小米,病慢慢就好了。
因此,尽管这法子透着诡异,李秀姑在十里八村依旧名声赫赫。
到了老赵家,一进门就感到一股压抑。孩子才五六岁,裹在被子里,小脸烧得通红,眼睛半眯着,嘴唇干裂,时不时抽搐一下,小手胡乱挥舞,咿咿呀呀地哭嚷:“黑……黑……别过来……”
孩子娘坐在炕沿抹眼泪。
李秀姑走到近前,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翻开眼皮看了看。孩子的瞳孔涣散,没什么焦点。
“能治。”她吐出两个字,声音没什么起伏。
老赵两口子顿时松了口气,像是找到了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