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中央,黑虎蹲坐着,背对着我,头微微晃动。它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做什么事。我屏住呼吸靠近几步,手机屏幕亮着,光线照到地面——它的前爪正搭在地毯上,爪尖缓慢地、来回地刮着同一块区域,发出那种声音。
我想绕到侧面看看它在干什么。
就在我抬起脚的一瞬,它忽然停了。
头缓缓转了过来。
我僵住了。
它的嘴角正在裂开。
皮肤从两侧嘴角向耳根方向撕裂,肌肉扭曲着被拉长,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组织和一层湿滑的膜。再往里,是一张嘴——人的嘴。干瘪,嘴唇发紫,牙齿森白,正一点点咧开,形成一个巨大的笑。
那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但下一秒,一声极轻的“呵……”从裂口中溢出,带着湿润的回响,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气音。
我的腿动不了。
手里的手机电量显示9%,屏幕已经开始自动调暗。
那张人脸盯着我,笑了几秒,然后肌肉开始收缩,脸皮慢慢合拢,裂缝闭合,恢复成狗的模样。它转回头去,重新开始抓挠地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我往后退,脚绊到了鞋柜,差点摔倒。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奶奶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攥着念珠,指节发白。她一把将我拽进房间,反手锁上门,靠在门板上喘气,胸口剧烈起伏。过了好久,她才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它……快要‘饱’了。”
我不明白,想问,她却闭上眼,嘴唇快速开合,开始念佛。
我坐在床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一夜我没再睡。
我盯着房门缝,直到天边发灰。
第四天早上,我照常起床。
七点整,我去厨房准备食物。
冰箱里剩下的生肉还有一包半。
我拿出来,称了两斤八两,放进盆里。
走出厨房时,黑虎已经站在客厅中央等我。
它今天没有趴着,也没有抓地毯,就那么站着,头微垂,眼睛看着我。
我把盆放在地上。
它低头吃起来,速度比之前更快。
我站在一米外,看着它吞咽。
它的喉结每一次鼓动,都像在压缩什么东西。
吃完后,它抬起头,嘴角沾着血丝,朝我眨了下左眼。
我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桌角。
它没动,只是慢慢坐下,尾巴轻轻拍了两下地面。
然后,它抬起右前爪,缓缓举到空中,像人举起手那样,爪尖对准我的方向,停住。
我盯着那只爪子,心跳几乎停住。
它保持这个姿势,足足有十秒钟。
接着,爪子放下,转身走向角落,趴下,闭上了眼。
中午我去了趟菜市场。
卖肉的老板见我常来,笑着问:“还是给那条大黑狗?最近吃得不少吧?”
我点头。
他一边切肉一边说:“这狗真精神,骨架都比别的狗大一圈。你爸以前打猎的?这种体型,像早年山里养来看场子的。”
我没接话。
回家路上,我在小区门口碰见邻居张姨。
她看见我手里的肉,皱眉:“又买这么多?你们家那狗……是不是长得太快了?前两天我看见它在楼下,个头都快赶上小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