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日记里那些潦草的字句,此刻像有了声音,在我脑海里疯狂回响——“它在墙里看着我”、“它在动”、“又来了”……
原来,父亲写的都是真的。他没有疯。至少,不完全是。
这个认知让我浑身发冷,比直接见到什么狰狞的东西更让人胆寒。一种被欺骗、被蒙蔽的感觉油然而生。我之前还试图用“老年幻觉”来安慰自己,现在看来,愚蠢的是我。
时间在极度的惊恐中变得粘稠而缓慢。我不知道那声音响了多久,五下?十下?还是更多?它没有任何规律,时而停顿良久,时而又连续响了几下,每一次响起,都让我头皮炸开,肌肉绷紧到酸痛。
我死死地盯着声音来源的那面墙。黑暗中,它只是一片更浓重的黑影,沉默地矗立在那里,仿佛亘古以来就存在着,并且将一直存在下去。但它内部,却藏着活物,藏着我不知道的什么东西。
终于,在一声略显悠长的刮擦声后,墙壁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死寂。
比之前更可怕的死寂降临了。我仍然不敢动,竖着耳朵,等待着它下一次的降临。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除了我自己粗重得吓人的呼吸和心跳,再没有任何异响。
它走了吗?还是只是在休息?
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生怕制造出一点声音,会重新惊动墙里的那个“它”。冰冷的空气接触到被冷汗浸湿的皮肤,激起一阵寒颤。
我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昏黄的灯光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却让房间其他地方显得更加影影绰绰。那面墙在灯光下露出了全貌,泛黄的墙面,细密的裂纹,看起来普普通通,和任何一栋老房子的墙壁没什么两样。
可我知道,它不一样了。
我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步步挪到那面墙前。距离越近,心跳得越快。我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墙面。粗糙,冰凉,是正常的墙体触感。
我把耳朵贴了上去。
水泥墙传来一种深沉的、毫无生气的寂静。我听不到任何呼吸,任何移动,任何活物应该有的迹象。只有一片虚无的冷。
这反而更可怕了。一个能发出声音的东西,怎么可能在密闭的墙里不留下一丝痕迹?除非……除非它根本不需要呼吸,或者,它能完美地隐藏自己。
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猛地退后几步,远离那面墙,好像它随时会活过来把我吞掉一样。
这一夜,我彻底失眠了。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开着所有的灯,眼睛死死盯着卧室那扇紧闭的门。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冰箱的启动声、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甚至楼板偶尔的自然收缩声——都能让我惊跳起来。
父亲的日记本就放在茶几上,那深蓝色的封面此刻看起来如同诅咒。我既不敢再翻开它,又无法忽视它的存在。天快亮的时候,我才在极度的疲惫和恐惧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全是扭曲的墙壁和无穷无尽的刮擦声。
第二天,我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刺得我眼睛发疼。头昏脑涨,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痛。电话是公司同事打来的,询问我休假的事宜。我含糊地应付过去,挂了电话,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