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给了我一层虚假的勇气。我再次走进父亲的卧室,仔仔细细地检查那面墙,特别是昨晚听到声音的区域。我用指关节敲击,声音沉闷结实,后面显然是实心的砖墙或混凝土,不像有空洞的样子。墙皮除了那些指甲划痕,也没有任何裂缝或者破损能允许什么东西进出。
这不合常理。声音的传播需要介质,也需要空间。在实心墙里,怎么可能产生那么清晰的刮擦声?
难道真的是我精神压力太大,产生了幻听?可那声音如此真实,而且……我清楚地记得,父亲日记里描述的,和我听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强烈的困惑和一种被愚弄的愤怒涌上心头。我必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午,我决定去找楼下的邻居打听一下。楼下住着一对老夫妻,姓王,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应该对父亲的情况有所了解。
敲开门,王阿姨看到是我,有些惊讶,随即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是小陈啊,哎,你爸的事……节哀啊。”
我道了谢,斟酌着开口:“王阿姨,我想问问,我爸生前,有没有跟你们提过……关于墙壁噪音的事情?”
王阿姨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墙壁噪音?哦,你说那个啊!提过,怎么没提过!大概去年开始吧,你爸就老来说我们家晚上制造噪音,吵得他睡不着。说什么有东西在墙里面刮啊刮的。”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那你们……”
“我们一开始也纳闷啊!”王阿姨语气带着点委屈和无奈,“我们老两口睡眠浅,晚上九点多就睡了,安安静静的,哪有什么噪音?检查了好几遍,水管也好,电器也好,都没问题。跟你爸解释,他也不听,后来还为此吵过两次,关系闹得有点僵。”
她叹了口气:“唉,我们也知道,老陈一个人住,可能……可能这里有点问题。”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年纪大了,免不了的。我们后来也就尽量避着他了。”
果然。父亲确实因为“噪音”问题困扰了很久,甚至影响到了邻里关系。在外人看来,这无疑是他精神失常的表现。
但我知道,不是的。
辞别了王阿姨,我心情更加沉重。父亲是孤独的,他的诉求不被理解,被当成“老糊涂”。而我现在,正在经历他曾经经历的一切。
回到那间令人窒息的老房子,天色又开始渐渐暗下来。恐惧随着夜幕一同降临。我检查了所有的门窗,反锁了好几道,却依然觉得不安全。那威胁不在外面,就在这房子的内部,在这些墙壁的里面。
我坐在客厅里,没有开灯,看着夕阳的余晖一点点从地板上褪去,黑暗如同潮水般重新淹没房间。我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等待着那声音的再次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当房间彻底被黑暗吞噬时。
嘶啦……
它来了。
和昨晚一样,清晰,冰冷,来自卧室的墙壁。
但这一次,我没有完全被恐惧吞噬。一股混杂着愤怒、不甘和绝望的情绪在我心里升腾。我受够了!我受够了这种未知的折磨!
我猛地站起身,摸黑冲进厨房,凭借记忆摸索着,打开最底下的工具箱,抓住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一把老式的铁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