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来得毫无征兆。
我正叼着薯片看泡沫剧,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尖叫。我拉开窗帘,楼下花园里,平时跳广场舞的大妈们,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追着遛弯的王大爷啃。
王大爷跑得比博尔特还快,假发都飞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完了,丧尸片成真了。
我第一反应是囤物资。我冲向储藏室,开始盘点我们的家底:泡面十二箱,矿泉水八箱,火腿肠五箱……够了,撑到国家派飞机来救我们,绝对够了!
“林柚!”
我老公顾淮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他一贯的,仿佛刚用消毒水漱过口的清冷。
“干嘛!忙着呢!”我头也不抬地继续清点我的压缩饼干。
“你过来一下。”
“没空!天塌下来了!”
“你的薯片碎,掉地上了。”
“……”
我认命地放下饼干,跑到客厅。顾淮,我那帅得人神共愤但洁癖也到了人神共愤地步的老公,正戴着一副一次性手套,捏着一张湿巾,指着地板上一粒比芝麻还小的碎屑。
他的眉头皱着,那张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嫌弃”和“这日子没法过了”。
“林柚,我们谈谈。”他用处理公司上亿合同的严肃口吻说,“关于你的个人卫生习惯,尤其是在这种特殊时期,我觉得有必要进行一次深刻的复盘。”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窗外追着人咬的丧尸,深吸一口气。
“顾淮,你是不是瞎?”我指着窗外,“外面!丧尸!吃人!世界末日了!你还在乎一粒薯片碎?”
他顺着我的手指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
“天啊。”他喃喃自语。
我以为他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结果他说:“你看那个丧尸,他刚啃完人,居然用满是血污的手去擦嘴。太不卫生了。”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就是顾淮。一个就算变成丧尸,也可能会因为嫌弃脑子不干净而绝食的男人。
我们结婚三年,我跟他斗争最激烈的事,就是他试图让我一天洗三次澡,并且按时给家里的每一件物品进行紫外线消毒。
现在末日来了,我以为我终于可以解放天性,过上几天不洗头不洗澡的快活日子了。
我错了。
对我来说,最大的末日,不是外面的丧尸。
是我老公的洁癖。
“好了,别管外面的脏东西了。”顾淮拉上窗帘,仿佛多看一眼都会长针眼,“我们来规划一下。首先,所有从外面带回来的物资,必须在玄关进行无死角消毒。其次,你,每天早晚两次,用消毒洗手液,按七步洗手法洗手,每次不少于三十秒。还有……”
他拿出纸和笔,开始一条一条地列“末日家庭卫生管理条例”。
我看着他那副一丝不苟的样子,突然觉得,世界末日,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至少,我们家,可能会成为末日里最干净的避难所。
当晚,我们小区就彻底沦陷了。
尖叫声,嘶吼声,撞门声,此起彼伏。
我俩把门窗都锁死,用沙发衣柜堵得严严实实。我抱着一桶泡面,紧张得瑟瑟发抖。
顾淮也很紧张。
他在紧张地擦地。
因为我刚刚太害怕,不小心把泡面汤洒了一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