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通讯器的电流声刚落，指挥室中央的全息投影骤然亮起，淡蓝色的光芒在空气中凝聚成联邦议会那座标志性的金色穹顶。十二名议员的影像悬浮在控制台上方，正中央的联邦元帅陆明远，手指上的鸽血红宝石戒指在光线下折射出刺眼的光晕。
“林砚少将，”陆明远的声音带着程式化的威严，目光却掠过林砚，落在面前的报表上，“碎星边疆此次捕获‘红胡子’海盗团，缴获三船违禁武器，议会决定授予你‘边疆守护者’勋章，奖金十万星币。后续需继续保障氦-3运输线畅通——你也清楚，联邦31%的氦-3产能都依赖你辖区的矿场。”
林砚立正敬礼，肩线绷得笔直，作战服上的将星在全息光线下泛着冷光：“谢元帅嘉奖，属下定当确保运输线安全。但有一事需向议会汇报：近期荒芜星域边缘发现未知黑色生物迹象，已导致多艘运输舰失联，请求增派两艘‘巨鲸级’护卫舰，强化碎星边疆防御，并允许属下调查队深入荒芜星域勘探。”
话音未落，议会席上立刻响起细碎的私语。资源部长张诚率先开口，他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语气满是不耐烦：“林少将，荒芜星域本就是废弃区域，哪来的未知生物？多半是运输舰年久失修，或是被其他海盗劫持。眼下‘巨鲸级’护卫舰全在阿尔法主星护卫星际航道，哪有多余的调给你？”
“可那些失联运输舰的残骸上，有非机械造成的咬痕，‘晨曦号’商船还拍到了黑色生物的模糊影像……”林砚试图调出光脑里的备份文件，却被陆明远抬手打断。
“林砚，”陆明远的语气沉了些，“议会相信你的能力，但联邦当前的重心是开发新殖民星，防御资源需优先供给核心星域。碎星边疆有你坐镇，不会出大纰漏。”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下月的氦-3产量需再提升10%，总部的星际战舰生产线正等着原料。”
全息投影骤然熄灭，指挥室里只剩控制台的冷光在林砚脸上明明灭灭。他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虎口的旧疤——那道三年前在天狼星域留下的印记，此刻仿佛在灼烧般提醒着他联邦的冷漠。
副官陈默快步上前，声音带着一丝担忧：“少将，总部这是……摆明了不管咱们的死活啊。”
“管不管，碎星边疆的防御都得靠自己。”林砚转过身，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冷静，“通知下去，明天一早随我巡视六颗资源星——我倒要亲自看看，那些防御炮台到底烂到了什么地步。”
次日清晨，“磐石号”护卫舰驶离碎星太空港，朝着最近的三号资源星飞去。舷窗外，碎星边疆的星尘带像一条银色丝带，缠绕着几颗灰黄色的资源星，矿场的机械臂在星球表面划出一道道深痕，看似繁忙，却透着一股外强中干的脆弱。
“三号资源星到了，少将。”驾驶员的声音传来时，林砚正站在舷窗边，目光死死盯着星球表面的防御炮台——那些十年前的老旧型号，炮管上布满锈迹，有的甚至歪歪斜斜地插在地面，风一吹便发出“吱呀”的呻吟，像是随时会倒塌的玩具。
登陆舱降落在矿场指挥中心外，林砚刚踏出舱门，就被一阵粉尘呛得皱眉。矿场负责人王坤匆匆跑来，他穿着沾满油污的工作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林少将，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吩咐，打个通讯就行，哪用您跑这一趟。”
“带我去看防御炮台。”林砚的声音没带一丝温度，径直走向炮台方向。王坤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连忙跟上：“少将，这些炮台都是老古董了，平时也用不上……矿场忙着采氦-3，没顾上修……”
走到最近的一座炮台前，林砚伸手摸了摸炮管，指尖瞬间沾了一层厚厚的铁锈。他掀开炮台的控制舱，里面的线路像乱麻般缠绕着，屏幕布满裂纹，按下启动按钮，半天没反应。“这炮台多久没维护了？”林砚的声音冷得像碎星的寒流。
王坤搓着手，眼神躲闪：“也就……半年吧？上次申请维修，总部说优先给主星的炮台换零件，我们这就一直拖着……”
林砚没再说话，又走向另一座炮台——情况更糟，炮台的能量导管已经破裂，地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能量液痕迹，在阳光下泛着危险的蓝光。他抬头望向矿场深处，几艘氦-3运输舰正缓缓升空，机械臂还在不停地往运输舰上装载矿箱，整个矿场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却没人在意这台机器的“防护罩”早已千疮百孔。
“通知维修厂，三天内把所有炮台修好，更换新的能量导管和瞄准系统。”林砚转身对陈默下令，语气不容置疑，“如果维修厂说没零件，就说我林砚的私人仓库里有，让他们来取——费用从那十万奖金里扣。”
陈默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是，少将！”王坤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谁都知道，林砚的私人仓库里藏着不少从海盗手里缴获的优质零件，他平时自己都舍不得用，如今竟要拿出来修这些破铜烂铁。
巡视完三号资源星，林砚又去了其他五颗资源星——情况大同小异，防御工事普遍年久失修，有的矿场甚至把防御炮台的能量源拆下来给采矿机器供电。直到傍晚，“磐石号”才返回碎星太空港。
林砚刚走进指挥室，陈默就拿着光脑匆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少将，刚才联系维修厂，他们说总部下了死命令，所有维修资源优先供应阿尔法主星，碎星边疆的炮台维修要往后排……还有，我在返回的路上，收到了一份加密求救信号，发信人的坐标在荒芜星域深处，加密等级是最高级的。”
林砚接过光脑，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过，解锁加密程序。信号里没有影像，只有一段断断续续的音频，背景里满是金属被啃咬的脆响，还有人绝望的嘶吼：“它们来了……黑色的虫子……能穿透金属……救……救我们……”
音频突然中断，只剩下电流的杂音。林砚反复听了几遍，眉头越皱越紧——这段音频里的声音，和“晨曦号”信标里夹带的惊呼声如出一辙，而发信坐标在荒芜星域深处，比“晨曦号”遇到的位置更靠里。
“查出发信人的身份了吗？”林砚问。
陈默摇头：“加密等级太高，我暂时解不开，只能确定发信时间是昨天凌晨，距离现在已经超过24小时了……恐怕发信人已经……”
林砚没说话，把光脑放在控制台上，目光投向窗外的荒芜星域方向。暗紫色的虚空里，星尘缓缓流动，看似平静无波，却像一张巨大的嘴，随时可能吞噬靠近的一切。联邦不管，维修资源被截胡，如今又多了一份来自荒芜星域深处的求救信号——碎星边疆的处境，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
“把这段音频备份，加密等级调到最高，不要告诉任何人。”林砚的声音低沉，“另外，你悄悄联系天狼星域的赵峰，让他帮忙查一下这份信号的来源——天狼星域离荒芜星域更近，或许他能找到些线索。”
陈默点头：“我明白，少将，我会小心处理，绝不让任何人发现。”
林砚走到舷窗边，看着远处缓缓驶过的氦-3运输舰，舰体上的联邦徽记在星光照耀下泛着冷光。360个星域的繁荣，靠的是边疆源源不断输送的资源，可谁又在乎边疆的安危？那些坐在阿尔法主星豪华议会厅里的高层，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他们脚下的繁荣，是用边疆守军的警惕和牺牲换来的。
他抬手摸了摸肩章上的将星，指尖传来金属的凉意。不管联邦管不管，他都得守住碎星边疆——这里有上万名矿工，有跟随他多年的兄弟，还有那些等待氦-3维持生计的普通民众。
光脑屏幕突然亮起，是维修厂发来的消息：“抱歉，林少将，总部严令，所有零件优先供应主星，您的维修申请无法通过。”林砚看着那条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总部靠不住，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他调出私人仓库的清单，里面有不少从海盗舰上拆下来的防御零件，足够修好一半的炮台。“陈默，”林砚转身，“明天一早，你带一队人去我的私人仓库，把能用的防御零件都运出来，我们自己修炮台——另外，让所有护卫舰加强巡逻，尤其是荒芜星域方向，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汇报。”
“是，少将！”陈默的声音里带着坚定。他跟着林砚五年，最清楚这位少将的脾气——越是被逼到绝境，就越能爆发出惊人的韧性。
指挥室里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只有控制台的屏幕还亮着，映出林砚的侧脸。他盯着屏幕上荒芜星域的坐标，指尖在发信人的位置轻轻点了一下——那里，像是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拖着长长的尾焰，消失在荒芜星域的方向。林砚知道，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了，他必须尽快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而那份加密求救信号，就像一个预警，在无声地提醒他：危险，已经不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