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的凌晨总是裹着一层冷硬的星尘，四号资源星的地表还残留着昨夜喷涂涂层的化学气味，银灰色的“蝰蛇”涂层在星光下泛着金属冷光，像给布满矿坑的星球穿上了一层薄甲。林砚站在防御炮台的检修平台上，指尖划过炮管新涂的涂层，触感粗糙却带着安心的重量——这是昨夜刚从地下仓库运上来的最后一批涂层，300吨物资，只够给6颗资源星的核心炮台做一次基础防护。
“少将，雷达室有情况。”陈默的通讯器在耳边响起，声音带着一丝紧绷，“碎星六号到一号资源星的外轨道，同时出现不明目标，初步识别是‘民间货船’，一共6艘，每颗星球外各停一艘。”
林砚立刻转身，踩着检修梯往下走，作战服的靴底在金属梯上敲出急促的回响。“把雷达画面传到指挥室，让UZ8解析货船的注册信息和航线记录。”他一边走一边下令，指尖在手腕的战术终端上快速操作，调出6颗资源星的防御部署图——每艘货船的位置都卡在炮台的射击盲区边缘，不远不近，刚好能监视到涂层喷涂的进度。
指挥室里，全息雷达屏幕上6个绿色光点正稳定地悬停在轨道上，货船的识别码显示为“星际农贸运输船”，航线标注是“从阿尔法主星运输农业设备至碎星边疆”。但UZ8的解析报告很快跳了出来，红色的警告字样格外刺眼：“识别码均为伪造，实际注册信息指向已注销的空壳公司；航线记录存在篡改痕迹，最后停靠点是阿尔法主星的私人空港——分属张诚矿业集团、李家航运公司、赵家重工。”
“果然是他们。”林砚冷笑一声，手指点在屏幕上张诚矿业集团的标识上——这些财阀在碎星有大片私人矿场，昨天他扣了王磊的税务舰，今天就派探子来窥伺防御部署，显然是想摸清碎星的底牌，好跟议会告状。
“少将，要不要派巡逻舰过去驱离？”陈默站在旁边，手里攥着战术板，“6艘货船都没亮武器信号，但通讯频道一直在用加密频率互相联络，像是在同步传输数据。”
“不急。”林砚走到控制台前，调出炮台的火控系统，“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个清楚。陈默，通知所有防御炮台，打开炮口雷达，充能30%，目标——每艘货船正前方10公里的空域，自由射击。”
“自由射击？”陈默愣了一下，“万一真的是民用船，误伤了会落人口实……”
“民用船不会在防御升级的敏感时期，刚好6艘船分守6颗资源星的轨道，还能用加密频道通讯。”林砚的手指按下火控启动键，屏幕上6个炮台的图标瞬间亮起红光，“他们是来探虚实的，那就给他们演一场‘走火’的戏码，让他们知道碎星的炮台不是摆设。”
命令下达的瞬间，碎星各资源星的防御炮台同时启动。四号资源星的主炮台炮口缓缓抬起，雷达天线开始高速旋转，发出嗡嗡的低频声响，炮管前端泛起淡淡的蓝光——那是能量充能的征兆。10公里外的货船似乎察觉到了异常，通讯频道里的加密信号突然变得急促，绿色光点开始缓慢移动，像是想离开轨道。
“开火。”林砚的声音平静无波。
“轰！”炮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蓝色的能量束划破星空，精准地击中货船前方10公里的空域，激起一圈淡紫色的能量涟漪。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能量束的余波扫过货船的护盾，雷达屏幕上货船的护盾数值瞬间跳了一下，从绿色变成了黄色——那是护盾受到冲击的预警。
第一艘货船的反应最快，立刻掉转船头，引擎喷出明亮的蓝色火焰，全速向碎星的外空域逃离。紧接着，其他5颗星球外的货船也像受惊的鸟群，纷纷启动引擎，加密通讯频道里传来慌乱的叫喊声，甚至能听到有人在骂“疯了吗？林砚居然真的开炮！”
“把他们的通讯录音保存下来，发给议会司法部。”林砚看着屏幕上逐渐远去的绿色光点，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就说‘碎星边疆防御炮台例行试射，期间遭遇不明货船非法滞留轨道，疑似窥探军事部署，已驱离’——让那些财阀看看，想在碎星搞小动作，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陈默一边操作保存录音，一边忍不住问：“少将，这么做会不会彻底得罪这些财阀？他们在议会的势力不小，要是联合起来弹劾您……”
“弹劾？他们早就想这么做了。”林砚走到舷窗边，望着货船消失的方向，星尘在那里留下淡淡的航迹，“从扣王磊的税务舰开始，我们就已经跟张诚撕破脸了。这些财阀只在乎自己的矿场和利益，黑雨要来了，他们不想着怎么防御，反而盯着碎星的防御部署，怕我抢了他们的资源——这种时候，与其妥协，不如让他们怕。”
他转身回到控制台，调出碎星的防御升级计划表，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待完成的项目：炮台涂层喷涂、电磁网部署、巡逻舰检修、人员战备训练……每一项都需要时间和资源，而他最缺的就是这两样。“通知技术组，今天之内必须完成所有核心炮台的涂层检查，有破损的立刻补涂；让巡逻舰分队分成三班，24小时在6颗资源星的轨道巡逻，发现不明目标直接驱离，不用请示。”
“是！”陈默刚要转身执行命令，指挥室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是来自阿尔法主星的加密频道——显示的联系人是“议会资源委员会”，也就是张诚所在的部门。
林砚抬手按下接听键，张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虚伪的关切：“林少将，听说今早碎星的防御炮台误射了民用货船？议会收到了几家航运公司的投诉，说您滥用军事力量，威胁民用航行安全——您看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说法？”林砚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扶手，“张部长，那些‘民用货船’用伪造的识别码，非法滞留碎星防御轨道，还试图用加密频道传输军事部署数据，按照联邦军事法，我有权直接击落。现在只是驱离，已经够给议会面子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一丝嘲讽：“倒是张部长，您旗下的矿业集团在碎星的私人矿场，昨天刚收到我送去的‘海盗赃物报备’，今天就有‘民用货船’来窥伺防御炮台——这巧合，是不是太巧了点？”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张诚的声音变得冰冷：“林砚，你别血口喷人！我警告你，碎星的氦-3产能要是出了问题，你承担不起责任！”
“我承担不起？”林砚猛地提高声音，指挥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张部长，你坐在阿尔法主星的办公室里，喝着红酒，看着报表，知道碎星的炮台连防锈漆都买不起吗？知道‘远航者号’的船员被黑雨融成骨架吗？现在我自费买涂层升级防御，你们不想着帮忙，反而派探子来捣乱——真等黑雨吞了碎星，你手里的报表，连擦屁股都不够！”
说完，他直接挂断通讯，随手把通讯器扔在桌上。指挥室里一片安静，只有UZ8的风扇在发出轻微的声响。陈默看着林砚紧绷的侧脸，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少将总是把所有压力扛在自己肩上，明明是为了碎星的所有人，却要被议会和财阀处处刁难。
“继续干活。”林砚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战术板，语气恢复了平静，“把刚才的‘走火’视频剪辑一下，发给碎星的所有居民频道，标题就叫‘碎星防御炮台试射成功，守护边疆安全’——让民众知道，我们在做事，不是在坐以待毙。”
午后的阳光透过舷窗，照在指挥室的地板上，形成一道温暖的光斑。技术兵们在外面的走廊里匆匆走过，讨论着涂层喷涂的进度；巡逻舰的引擎声从远处传来，带着坚定的节奏。林砚站在屏幕前，看着6颗资源星的防御部署图，指尖在上面轻轻滑动——他知道，驱离货船只是开始，财阀的报复很快就会来，议会的弹劾文件也不会太远。
但他没有时间害怕，也没有时间犹豫。黑雨还在逼近，洛北尘的天狼星域已经失联，碎星是这一片星空里最后的防线。他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把防御做得再牢固一点，把火种的希望再握紧一点。
就在这时，UZ8的警报声突然响起，屏幕上跳出一行新的提示：“检测到碎星外空域有不明空间波动，频率与‘远航者号’残骸上的黑雨样本同源，距离碎星约100光年，正在快速逼近。”
林砚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手指猛地按在警报按钮上——刺耳的警报声立刻传遍整个碎星边疆。他对着通讯器，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所有单位注意，进入二级战备状态！炮台充能，巡逻舰全员归位，密切监控外空域动向——黑雨，可能要来了。”
指挥室的舷窗外，碎星的星空依旧平静，但林砚知道，平静之下，是即将掀起的滔天巨浪。那些被驱离的财阀货船，只是这场风暴的前奏，而真正的敌人，正藏在深邃的星尘里，带着毁灭一切的黑色雨幕，缓缓向碎星逼近。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这一次，他绝不会让碎星，成为下一个天狼星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