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薇是唯一一个能进到我房间里的人。
她每天都会来,端着汤,红着眼睛劝我。
“姐姐,你别这样,屿辞哥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他会心疼的。”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我知道你爱他,可人死不能复生啊。你把他……把他还给顾伯父顾伯母吧,求求你了。”
我看着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月薇,”我问她,“你见过萤火虫的标本吗?”
她愣了一下,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小时候,我抓住了一只很亮的萤火虫,我很喜欢它,就把它放进玻璃瓶里。可第二天,它就死了,不亮了。”我说,“后来我才知道,想要留住它的光,就要在它最亮的那一刻,把它做成标本。虽然它不会动了,但它的光,会永远留在那里。”
我转过头,痴迷地看着玻璃柜里的顾屿辞。
“屿辞对我来说,就是那只萤火虫。他在为我死的那一刻,是全世界最亮的。所以,我要把他留下来。”
沈月薇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怜悯,仿佛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姐姐,你病了……你真的病了。”
是啊,我病了。
从我爱上顾屿辞的那天起,我就病了。
而他,是我唯一的药。现在,药没了,我只能靠着药渣,苟延残喘。
4
全世界都以为我疯了,只有我知道,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顾屿辞的死,像一把手术刀,将我那被宠溺和骄纵包裹的、浑浑噩噩的人生,剖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刀光之下,所有被我忽略的细节,都变得清晰无比。
比如,沈月薇。
我这个名义上的妹妹,被认回沈家不过半年,却已经深得我父母的喜爱,在京圈也博得了“温柔善良”的好名声。她和我完全是两个极端,我张扬、跋扈、占有欲强,而她,永远是那么的善解人意、柔弱可欺。
顾屿辞出事后,她是除了我之外,表现得最“悲痛”的一个。她每天都来陪我,给我讲她和顾屿辞过去在国外当同学时的趣事,试图“开解”我。
“姐姐,你知道吗,屿辞哥其实很喜欢小动物的。有一次,我们为了救一只受伤的流浪猫,还在大雨里淋了两个小时呢。”她说这话时,眼里的怀念和爱慕,浓得化不开。
她总是在不经意间,向我展示着她和顾屿辞之间,那些我从未参与过的过去。仿佛在提醒我,我并不是顾屿辞的唯一。
在别人看来,这是姐妹情深。
但在我听来,这是宣战。
我坐在地毯上,背靠着顾屿辞的玻璃展柜,手里把玩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那是安德烈·沃森送给我的临别礼物。
“是吗?”我抬起眼,看着她,“他确实很喜欢小动物。所以,他也把你当成一只柔弱无助的流浪猫,好心收留了吗?”
沈月薇的脸色,瞬间白了。
她勉强笑了笑:“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我只是把屿辞哥当成兄长一样尊敬。”
“兄长?”我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用冰冷的刀背,轻轻划过她精致的脸颊,“那你为什么,要在他的葬礼上,偷偷藏起他衬衫上的一颗袖扣?别否认,我看见了。”
沈月薇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