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丝巾。爱马仕的限量款,鸢尾花图案,颜色妖冶。他记得很清楚,上个月周崇在某个慈善晚宴上,当着不少人的面,亲手把这条丝巾系在了林晚的脖子上,还笑着说“鲜花配美人”。
当时林晚是怎么回应的?她只是矜持地笑了笑,没有拒绝。沈砚当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也没多想。他以为只是普通的社交礼仪。
现在,这条价值不菲的丝巾,像一块肮脏的抹布,被揉皱、被玷污,垫在了他妻子的身下。
时间仿佛凝固了。包间里只剩下林晚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周崇粗重而带着怒意的呼吸声。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绝望和肮脏。
沈砚的目光,终于从那条刺眼的丝巾上移开,重新落回林晚脸上。他的眼神,空洞得可怕。
林晚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巨大的恐惧和羞耻几乎要将她撕裂。她猛地从沙发上滑下来,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毯上,踉跄着朝沈砚扑过来,眼泪汹涌而出。
“阿砚!阿砚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喝多了……我……”她语无伦次,声音抖得厉害,伸手想去抓沈砚的胳膊,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沈砚西装袖口的前一秒,沈砚动了。
他极其缓慢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动作不大,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彻骨的冰冷和嫌恶。
林晚的手僵在半空,扑了个空。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砚,看着他脸上那层冰封般的漠然,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沈砚的目光掠过她,再次投向沙发上那个已经整理好仪容、正阴沉着脸盯着他的周崇。周崇的眼神里,有被打断好事的恼怒,有被撞破丑事的尴尬,但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挑衅。仿佛在说:看到了?你的女人,现在是我的。
沈砚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任何弧度。冰冷,僵硬,像面具上裂开的一道缝隙,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寒渊。
他看着周崇,又像是透过周崇看着虚空。然后,他微微侧过头,视线再次扫过林晚那张涕泪横流、写满哀求的脸。
他的声音响了起来,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像冰锥一样,清晰地凿进死寂的空气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的温和:
“二位,”他顿了顿,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周崇脸上,那嘴角的弧度似乎加深了那么一丝丝,“继续。”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仿佛眼前只是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他伸出手,握住了冰冷的黄铜门把手,然后,用一种近乎优雅的、不疾不徐的动作,将厚重的雕花木门,重新拉上。
“咔哒。”
门锁合拢的声音,清脆,决绝。
彻底隔绝了门内那个肮脏、混乱、令人窒息的世界,也隔绝了他过去七年所有的温暖和信任。
门内,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林晚崩溃的哭喊:“沈砚!沈砚你开门!你听我说啊——!”
门外,沈砚背对着那扇紧闭的门,站得笔直。走廊明亮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周身弥漫的、浓得化不开的寒意。他脸上那点诡异的“温和”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死水般的沉寂。他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刚才被林晚差点碰到的袖口,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擦拭什么不洁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