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迈开步子,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稳定、一声声叩击在死寂走廊里的回响。
咚。咚。咚。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过往七年的废墟上。
第三章:
七周年纪念日的烛光晚餐,最终变成了一场无声的默剧。
沈砚独自一人坐在“老地方”——那家他和林晚每年纪念日必来的、需要提前三个月预定的法式餐厅。靠窗的位置,视野绝佳,能俯瞰半个城市的璀璨灯火。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银质烛台里跳动着温暖的火焰,精致的餐点早已冷透,无人动过。
侍者第三次小心翼翼地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加热时,沈砚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他离开。他的目光落在对面空荡荡的椅子上,那里曾经坐着巧笑倩兮的林晚。此刻,只有冰冷的空气。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林晚发来的信息,一条接一条,疯狂地刷屏。
“阿砚,求你接电话!”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喝糊涂了!是周崇他……他强迫我的!”
“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我们回家,我们好好谈谈!”
“沈砚!你不能这样!七年了!你难道一点情分都不念吗?”
“……”
沈砚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不断跳出来的、充满绝望和狡辩的文字。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没有点开任何一条,只是长按,选择了“全部标记为已读”。然后,他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指尖悬在“加入黑名单”的选项上,停顿了足足十秒。
十秒,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最终,他按了下去。
世界瞬间清静了。
他端起面前那杯早已不再冰凉的苏打水,喝了一口。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一种尖锐的刺痛感,一路凉到胃里。
回到家,已是深夜。别墅里一片漆黑死寂,和他离开时一样。林晚没有回来,或者说,不敢回来。
沈砚没有开灯,径直走上二楼。他没有回主卧,那个充满了林晚气息的空间此刻只会让他窒息。他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很大,一面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柜,另一面墙则是一个嵌入式的保险柜。他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沉重的金属门无声滑开。里面没有文件,没有现金,只有几个丝绒盒子。
他拿出最上面那个深蓝色的盒子,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玉镯。和田玉籽料,羊脂白,油润细腻,在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华。这是林晚在他们结婚第一年,用自己攒下的第一笔“大钱”送给他的礼物。她说:“阿砚,都说玉养人,也护主。这个给你,就像我陪着你,护着你一辈子平安顺遂。”
当时他笑她傻,哪有男人戴玉镯的,但还是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一直锁在保险柜最深处。这是她送他的第一份像样的礼物,承载着他们最初、最纯粹的心意。
沈砚将玉镯从丝绒衬垫里取出来。玉质温凉,触手生温。他走到书桌旁,将玉镯轻轻放在宽大的红木桌面上。
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桌面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带,正好落在玉镯上。
他低头,凝视着这只承载了七年时光和最初承诺的玉镯。眼前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几个小时前那不堪入目的一幕:林晚脖子上晃动的玉坠,身下压着的妖冶丝巾,周崇那充满占有欲和挑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