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我。
是啊，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这一次，她没有再犹豫。
一道圣旨，震惊朝野。
贵妃、淑妃、德妃……所有家世显赫的妃嫔，一夜之间，被剥夺封号，送出皇宫。那些曾经风光无限的世家大族，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瞬间失去了与皇权抗衡的最大资本。
朝堂之上，哭声一片。无数白发苍苍的老臣，跪在太极殿外，恳求女帝收回成命。
祁岁宁却只是拉着我的手，站在殿内，冷漠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阿决，你看，他们终于怕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快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看着她，看着她为了我，一步步将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动摇。
我轻轻拂去她鬓边的一丝乱发，柔声道：“陛下，很快，就都会过去了。”
是啊，很快。
很快，我就会亲手为她剪除所有的羽翼，拔掉所有的利爪，然后，静静地看着她，这只曾经搏击长空的骄傲凤凰，无助地，沦为一只任我宰割的孤鸿。
4
那一夜，星子稀疏，月色如水。
祁岁宁屏退了所有宫人，亲自为我更衣。她褪下我那身象征着权力的绯色官袍，换上了一袭素白的常服。她的指尖微凉，划过我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阿决，以后在寝殿，别再穿官服了。”她为我理好衣襟，眼中带着一丝祈求，“我不想看我的夫君，还对我行君臣之礼。”
夫君。
这个词，像一根针，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刺入我的心脏。
我垂下眼，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顺从地点了点头。
那晚，她没有让我处理政务，也没有与我商议国事。她只是拉着我，坐在她的妆台前。那是一面巨大的，足以照见人全身的西洋水银镜，镜中的我与她，衣白衫红，宛若一对璧人。
“阿决，我为你描眉，可好？”她拿起一支螺子黛，眼中满是期待。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静静地坐着，任由她略带生疏的笔触，在我的眉间游走。她的呼吸很轻，带着淡淡的兰花香气，喷洒在我的耳畔，有些痒。
我从镜中，看着她专注的侧脸。
褪去了龙袍与皇冠，她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渴望爱情的女子。她的眉眼，在柔和的灯火下，显得格外温柔。若不是那场血海深仇，或许，我真的会爱上她。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我狠狠地掐灭了。
我不能忘。
我不能忘我那被斩首的父亲，我那被凌辱的姐妹，我那被付之一炬的家园。
“好了。”她放下眉笔，满意地看着镜中的我，“我的阿决，生得可真好看。”
她的话，像情人间的呢喃，我却只觉得讽刺。
她从妆台最深处，取出一个紫檀木的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通体温润的羊脂白玉佩。玉佩上，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龙眼之处，是两点比血还红的红宝石。
“这是先帝传给我的，是我祁氏皇族的信物。”她亲手将玉佩系在我的腰间，声音郑重，“持此玉佩，如朕亲临。阿决，从今往后，这大宁的江山，有你一半。”
我抚摸着那冰凉的玉佩，它沉甸甸的，像一个巨大的枷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