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重生回到六岁,撞见邻居家小哥哥正在啃树皮。

前世我嫌他穷,嫁给了厂长儿子,最后被家暴致死。

这一世,我捧着窝窝头递给他:“给你吃,以后我养你。”

许多年后,他成了军工大佬,却总爱在亲友面前调侃:

“我家领导六岁就给我定下了,用半个窝窝头换了我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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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二年的春天,好像来得特别晚。记忆里最后定格的是王建国那张狰狞醉醺醺的脸和砸下来的拳头,身上无处不疼,骨头像是散了架,冷,刺骨的冷,然后是无边的黑暗。

再睁眼,视线矮得出奇,土坯墙斑斑驳驳,头顶是糊着旧报纸的房梁,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霉味和土腥气。她愣愣地看着自己明显小了好几圈、带着肉窝窝的手,耳边是院子里母鸡咯咯的叫声。

她,李秀秀,回来了?回到了饥荒刚刚缓过点劲儿的六二年,回到了她六岁的时候?

“咳……咳咳……”一阵压抑的、细微的啃噬声从院墙角落传来。

她踮着脚,扒着自家那低矮的土墙头往外望。

隔壁周家的院墙根下,那个瘦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的男孩,正背对着她,肩膀一耸一耸,手里攥着一块从老榆树上剥下来的、带着毛刺的树皮,正费力地往嘴里塞。那是周家的小儿子,周唯光,比她大两岁。他身上的灰布褂子打了好几个补丁,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像根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芦苇。

李秀秀的心猛地一抽。

前世的画面呼啸着撞进脑海。她嫌周家穷,嫌周唯光沉默寡言不上进,后来经人说和,嫁给了纺织厂厂长的儿子王建国。人人都说她攀了高枝,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看似风光的婚姻里,藏着多少拳打脚踢和羞辱谩骂。她被打得流产,被打得躺在床上起不来,最后在那一次王建国醉酒后,再也没有醒来。

而那个她曾经瞧不上的周唯光,后来却参了军,听说立了功,转业后进了保密单位,成了了不得的人物,一辈子没结婚。

酸楚和悔恨瞬间淹没了她。看着那个瘦小的、靠啃树皮果腹的背影,李秀秀眼圈一红,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蹿进了自家厨房。

灶台上还温着中午吃剩的几个玉米面掺野菜的窝窝头,黄绿黄绿的,粗糙得拉嗓子,却是这个时候顶好的粮食。她挑了个最大的,还带着点余温,紧紧攥在手心里,又费劲地踮起脚从水缸里舀了半瓢凉水,两只小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再次来到墙根下。

“周……周唯光。”她声音细细地叫了一声。

墙根下的背影猛地一僵,男孩仓惶地转过身,把拿着树皮的手藏到身后,嘴唇上还沾着树皮的碎屑,那双过分大的黑眼睛里满是惊慌和被撞破的难堪,小脸涨得通红。

李秀秀把水瓢先放在墙头,然后努力伸出短短的手臂,将那个金贵无比的窝窝头递了过去,声音软糯,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坚定:“给你吃。别吃那个,拉嗓子。”

周唯光看着那个突然递到眼前的黄绿色窝窝头,愣住了,黑眼睛直直地盯着,喉头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那是极度饥饿的本能。但他没有动,只是倔强地抿紧了苍白的嘴唇。

李秀秀心里急,又往前送了送,几乎要碰到他的胸口:“你快拿着呀!我吃不完,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