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护士正在做最后的术前准备。
冰凉的液体顺着针管,一滴滴注入我的血管。
心电监护仪规律地发出“滴、滴”声,像在为我的生命倒数。
就在这时,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震动。
是我们的一个共同好友发来的微信。
“知意,你和周屿怎么了?他今天给姚晶办乔迁宴,好大的排场,你没来吗?”
姚晶。
她回国后,连名字都换了。
我点开朋友圈,周屿的头像亮着,显示正在直播。
鬼使神差地,我点了进去。
喧闹的音乐和欢声笑语,瞬间从手机听筒里涌出。
镜头里,周屿穿着我给他买的灰色西装,意气风发。
他身边站着的,是穿着一袭白裙,笑得温柔恬静的姚晶。
他们看起来,才像一对真正的璧人。
那个四岁大的孩子,紧紧抱着周屿的大腿,仰着头,用稚嫩的童音清晰地叫了一声:“爸爸!”
周屿笑得满脸宠溺,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在起哄,欢呼声和祝福声此起彼伏。
背景,是我再熟悉不过的,那套房子的客厅。
我曾为它画过无数张设计图,幻想过无数次我们未来的家。
现在,它成了别人一家三口的安乐窝。
病房里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和手机里派对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奏出一曲绝妙的讽刺乐章。
直播里,周屿举起了酒杯。
“感谢大家今天能来。”
“今天,对我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来说,是新生的开始。”
他深情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姚晶。
“我们一起,祝她未来顺遂,也祝我们,新生活,新气象!”
“好!”
所有人都在为他们欢呼,为他们的新生喝彩。
我的新生呢?
我的新生,就是躺在这里,等待一场结果未知,随时可能死在台上的手术。
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像海啸一样将我淹没。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用我的救命钱,过着幸福快乐的新生活?
而我,要像个垃圾一样,被扔在这里等死?
我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
“沈小姐,你干什么!马上要进手术室了!”
护士的惊呼被我甩在身后。
我看着手背上那根透明的输液管,毫不犹豫地,一把将针头拔了出来。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白色的床单。
“我不做手术了。”
我的声音嘶哑,眼神却冷得像冰。
我迅速换上自己的衣服,冲出病房。
走廊尽头,那间挂着“主任医师”牌子的办公室,门没关严。
陆景衍正坐在桌前,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片子,微微蹙眉。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冷淡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又扫过我手背上那个还在渗血的针眼。
他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我没理会他的眼神,径直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一字一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陆医生,请带我去一个地方。”
“就当……”我顿了顿,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一个濒死病人的,最后请求。”
5
陆景衍看着我苍白的脸,和那双燃着火焰的眼睛。
几秒钟的沉默,长得像一个世纪。
他脱下身上的白大褂,随手搭在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