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
“地址。”
他的声音,和手术室的器械一样,冰冷,精准。
车里很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
我用最简短的语言,叙述了我和周屿,婚房和救命钱,以及那场正在进行的乔迁宴。
我没哭,甚至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陆景衍始终没有说话。
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分明在用力。
车窗外的街景,从清晰的线条,变成了一片片模糊的光影。
车速越来越快。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那栋灯火璀璨的别墅前。
就是这里。
我亲手画下图纸,亲手挑选建材,幻想了无数个日夜的家。
我身上还穿着来不及换下的病号服,外面只套了一件自己的风衣。
手背上被我拔掉针头的伤口,已经凝固成一个暗红色的点。
风一吹,我冷得发抖。
别墅里传出的欢声笑语,像一把把刀子,扎在我心上。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我从未以女主人身份踏入过的大门。
喧闹的音乐,戛然而止。
客厅里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朝我看了过来。
周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转为惊慌和愤怒。
他快步冲过来,想把我推出去。
“沈知意?你来干什么!别在这胡闹!”
我没看他,一把将他推开。
我的目光,越过他,死死地锁在他身后那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身上。
姚晶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惊慌,和那双故作无辜的眼睛,真是令人作呕。
我走到她面前,笑了。
“这位,就是周屿倾家荡产也要救助的‘绝症孤儿’姚小姐吧?”
“真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安静的客厅里炸开。
周围的人开始交头接耳,投向周屿和姚晶的目光变得探究。
“沈知意你疯了!”周屿气急败坏地想来抓我的胳膊。
我侧身躲开,转向众人,扬高了声音。
“大家可能不知道,周屿先生买这套房子的钱,是从哪来的。”
我顿了顿,环视全场。
“那是我准备用来做癌症手术的,救命钱。”
“顺便告诉大家,我的手术日,就是今天。”
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表情,从看戏,变成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周屿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站在我身后的陆景衍,上前一步。
他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护在身后。
那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整个客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他冷冽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缓缓扫过周屿和林晚惨白的脸。
“周屿先生,听说你喜欢积福?”
陆景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
“我一位朋友,家里开了几家私立医院。”
“他很欣赏你的善举,所以想‘资助’姚小姐的儿子,免费做个全身深度体检。”
陆景衍看着面如死灰的周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高兴吗?”
6
高兴?
周屿的脸部肌肉不受控制地跳动。
他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私立医院”“资助”这些词,像一把刀捅进他的心窝。